乔西说完这个,低下头看着脚踝,凉飕飕的药草让疼痛消散不少,她长长吐出一口气,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大不了。
人活着,总会遇到几个恶心的臭虫。
想到这个,乔西不禁看了眼秦嘉树。
她记得,直到她被一砖头拍挂掉,秦嘉树都没有结婚,那时候他都二十三了吧,在村里算大龄未婚男了。
一开始秦嘉树不结婚,是因为曾经家庭成分不好,父亲是因为投机倒把抓进去过的商人,村里人怕万一再出事,不敢把女孩嫁给他。
后来经济改革,他父亲的生意越做越成功,据说都做到国外去了,他还是没结婚。
不仅如此,他也没离开瓦家村去大都市。
她是个藏不住话的人,记得有一回被秦嘉树救了后,很好奇问了这个问题,当时秦嘉树说:“结婚就是害人,有什么好结的。”
至于为什么不离开瓦家村,几年后的秦嘉树则是没有回答。
乔西微微沉吟,从秦嘉树的经历和态度来看,莫不是对婚姻不信任?
她好像隐约听人说过,秦嘉树的爸爸和妈妈是很随便的结合,在秦嘉树年少时就把他丢下,去城里打拼,还各自有了家庭。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秦嘉树才一直不肯结婚。
这么看来,秦嘉树也挺惨的。
乔西心疼地叹了口气,突然有些难过,她向来态度积极面对生活,谁知道遇到杨文清那么个渣男,而秦嘉树面冷心热,十足的好人,却也有不可示人的伤疤。
秦嘉树看着乔西一会儿看他,一会儿唉声叹气,不自在摸摸脸,眉头又一次拧起来。
他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怎么了?”
乔西仰头望着天,发自内心肺腑感慨一句:“咱们好人怎么这么命苦啊!”
秦嘉树:“……”
乔西突发奇想,亮晶晶的眼睛朝着秦嘉树看过去:“要不,你跟我结婚吧!我保证会好好跟你过日子,不会随便背弃婚姻!”
秦嘉树:“……”
怔怔几秒,秦嘉树腾一下站起来。
他动作太大,以至于不远处的天狼都被他吓了一跳。
乔西嘴巴张得大大的,她没想到秦嘉树反应这么大。
看着整个人都呈现出红透了的秦嘉树,乔西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不该说的话,挠挠头:“额……我开玩笑的。”
她刚才只顾着感伤了,忘了眼前的秦嘉树也不过十八岁,正是对这些事敏感的时候。
比她还小一岁呢!
秦嘉树涨红了脸,垂在身侧的拳头捏住又松开,如此反复好几次后,才从牙齿缝里蹦出几个字:“这种事,不能开玩笑。”
未婚夫既然有弱症,逃婚倒是没什么。
但,为什么转头就要跟他结婚?
难不成仅仅是因为看他身体还不错?
如果她今天遇到的是别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吗?
这也太草率了!
……
乔西见秦嘉树严肃极了,知道自己失言,连连摆手:“不能不能,我胡说八道的。”
她也是一时间想到过往那些事情,才脱口而出的,就跟特别累了的时候随口说不想活了是一种心态。
为了让秦嘉树放松点,乔西打圆场说:“我刚刚那句话是学戏文里的。”
秦嘉树拧眉,明显听不懂。
乔西跟着父母去镇子上看过戏,学着台上戏子摆了个架势,哼着唱:“英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咿呀。”
女孩儿娇俏的脸蛋,在大红裙子的衬托下,这一刻显得尤为艳丽,清亮婉转的嗓音,更是宛如山间涓涓泉水般美妙。
秦嘉树看得有些呆了,反应过来后,立刻僵硬着身体将视线投向远方。
“听不懂你唱得什么。”
想到曾经亲耳听到的话。
他神色暗了又暗。
瞎想什么呢他。
他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他这样的家庭,还是别祸害人了。
乔西被噎了下,局促得脸都红了。
即便她性格开朗,也架不住人家这么不给面子啊。
她手握成拳,放在嘴边咳嗽几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这时,果园另一头传来女人的呼喊声:“嘉树!吃饭了!今天早点吃,吃完了到广场上打麦子去!”
秦嘉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了几步,大声回应:“知道!”
女人走后,乔西眨眨眼睛:“那是你瓦大婶吧。”
前世嫁到瓦家村后,她对瓦家村的成员们有一定的了解。
据她所知,秦嘉树的父母离开后,他便由瓦富贵一家照顾,对于他来说,瓦富贵一家可能比他真正的亲人还要亲。
秦嘉树随口嗯了声,走过去从堆起来的树枝里找了一根称手的,伸直手臂递到乔西面前。
除了伸手拉乔西从坑里出来,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米远的距离。
“你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乔西接过树枝,撑着站起来,试着走了几步。
“可以,没问题。”
她已经打扰人家很久了,不能再赖下去了。
眼前的秦嘉树,毕竟不是五年后和她还算熟悉的秦嘉树。
她表现得太热情,会吓到人家的。
“不好意思,把你弄的陷阱踩坏了。”乔西抱歉笑笑,“给你添了这么大麻烦,改天有机会我会送上赔礼的。”
秦嘉树面色收紧,声音又一次恢复了冷硬:“……不需要。”
乔西:“……”
撑着树枝走到小路上,乔西扭头,看着秦嘉树顺着山脚下那条水渠,一路向东而去的背影,露出一个哭笑不得的背影。
看看她,刚刚把人孩子吓得。
哎……
她这个毛躁的性格,真该改改了!
光想着抓紧救星了,也没想想救星让不让她抓!
担心路上碰见熟人会把她又抓去结婚,乔西挑着偏僻小路绕道回家。
饶是已经作此打算,但还是碰见了几个认识的人,无论是谁,无一例外都以一种怪异又好奇的眼神看着她。
还有直接问的,“不是结婚吗,怎么在这儿呢?”
对此,乔西统统是干笑应付过去。
反正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人,不知道该怎么说的时候,不说就行了。
拖着崴了的脚,乔西花了足足一个小时,终于七拐八拐走到了家附近。
还没到家门口,她便听到乔母的声音,洪亮地从院子里传到了院墙外:“找不到就继续找!今天必须把我姑娘找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