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悦没能说动花清祀,她是外地来念书的学生,当时寄主在大姨家,以为好不容易攀上杨家这么个高枝,从此以后麻雀变凤凰,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哪里想过杨焕一次醉酒闹事会把杨家牵连成这样。
现在大姨躲着她,关机,搬家找不到人,自己父母又是普通工人半点忙都帮不上,整个东都除了杨家连个落脚处都没有。
杨奇把她往死里打,绕了圈还是得硬着头皮回来。
秋意萧瑟,到处皆是一副**之色,杨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已经有段时间没有佣人整理。
院子里几棵树还粘着两片稀疏的枯叶,在寒风中摇摇欲坠,像极了现在的杨家。
她哆哆嗦嗦进了院子,脚步踟躇,都走到门口了想要一走了之,可脚步总是迈不出去没办法还是回了家。
杨家众人现在都是奄奄一息,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程悦身上,她跟花清祀是同学,说不定花清祀一心软就答应了。
“悦悦——”杨奇冲过来,满眼急色,在看见脸上的伤时又是内疚,“怎么样,花清祀说什么了,有什么条件,不管什么条件我们都答应。”
“杨焕不保了,只要她愿意放过杨家,让我把她当祖宗供奉起来都行!”
杨奇身后是公公婆婆,还有二叔一家子,所有的希望都在她身上。
“我……”
杨奇哄着她,“没事,你慢慢说,多刁钻的条件都行。”
“你倒是说话啊。”婆婆忍不住催促她,要不是看她还有那么点用,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
程悦抖的厉害,不敢看他们低下头,忽然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花清祀没答应我,她,她把我赶出来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众人眼里那一点亮光彻底湮灭,随即,各种对她的辱骂像洪水般涌来。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娶你进杨家有什么用。你这个丧门星,扫把星,杨家娶你过门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杨奇,把这个克夫的东西给我扔出去!”
人总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下场开脱,就比如现在,他们都把错误归咎到程悦身上,都觉得她命中不祥克杨家,否则也不会刚娶过门两个月杨家就败了。
“杨奇,杨奇。”她去拉杨奇的手,没碰到就被一脚踹开。
“废物,你这个废物!”
杨奇跟上来,也不管是哪儿,对着程悦就猛踹,“废物,废物,废物!”
一开始程悦还要开口求饶,到后来就闭嘴了,满口都是鲜血,双眼之中能见的都是一片血色,杨奇扭曲狰狞的脸,杨家众人在背后当背景板各种对她的嗤之以鼻。
以前嫁给杨家觉得风光,满足她虚荣心,但现在她不懂了,杨家就算没权没势靠自己也能活。
她只是跟随杨奇去了次花满楼,惹事的明明是杨焕,为什么过错都是她在背,为什么所有人都把她当作出气筒?
就因为她没有背景吗?
所以就活该这样被杨奇打,被杨家人欺辱?
程悦彻底闭上眼,死心了也觉得着急蠢透了,杨奇踹了他好一阵也踹累了,长吁口去桌边拿水喝。
浑身疼痛的程悦慢慢爬起来,嗓子眼噎着血,一咳嗽嘴里就不断冒血,她一瘸一拐的走向茶几,目光紧盯着桌上的水果刀。
杨奇喝了水一转身,当即又是一巴掌,“妈的,吓死老子了!”
一而再再而三!
程悦都没捂一下脸,忽然俯身抓起那把刀,转头就刺向杨奇,“你这个该死的王八蛋,要死一起死,我杀了你,杀了你……”
她是真的疯了,嘶吼着,一把水果刀捅到底还在使劲儿。
“一群畜生,都跟我一起死!”
这个事件来得太突然,等人反应过来上前拉扯她时,她猛的一下拔出刀癫狂的挥舞着。
“谁敢在动我一下,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杨家乱了,忙着打电话,忙着哭喊乱作一团,杨奇倒在地上捂着腹部,还扭头狰狞的盯着程悦。
后来警察来了,救护车来了,闻风而动的记者也来了。
——
这件事传得很快,清祀小馆,晚上三人吃饭时,丁艳在刷视频猛的刷到,心头一跳赶忙调大音量。
“清祀姐……”
花清祀在喝汤,说是店里厨师去小河掉的,费了不少功夫的野生鱼,营养特别好,谭经理惦念着她,让人送了一桶汤过来三个姑娘分着喝。
“咳咳咳……”
看到标题时她就被呛着,董晴帮她拍背被她挡了,蹙着眉心仔细再看记者的报道。
记者在杨家外,如今已经被警察封锁,那条黄线在镜头里看起来着实冷寂,听着记者的报道她心脏跟着跳。
没人会想到,程悦会捅了杨奇,杨奇如今重伤在院能不能活下来得看运气,而凶手程悦已经被逮捕。
看了会儿,丁艳抬眼,嗫嚅着,“我们是不是……不该赶她走。”
董晴瞪她眼,干巴巴的笑着,又觉得这时候笑不好立马收敛住,“清祀姐,其实真跟你没关系。”
“程悦要嫁谁不是你帮着挑的,去花满楼闹事都是杨家先挑起,你跟她只是高中同学,现在都过去多久了说真的,我高中同学一个没记住哪里有什么感情。”
“再说,江大少要收拾杨家,哪里是你能管的。”
董晴只小花清祀一岁,所以安慰起来人来还是很贴心,而且说的很有道理,路是程悦自己挑的,怪不得谁。
花清祀也没多说,“我没事,哪里需要安慰我,吃饭吧。”
等晚餐时间过去,花清祀回了楼上,犹豫着要不要联系下蒋律师,这时候程悦应该很需要律师,又怕程悦不领情觉得是同情,也怕媒体渲染她博出位,蹭热度什么的。
她自己倒没什么,就怕影响花满楼。
嗡嗡嗡——
电话没打出去,倒是有人先打过来,瞥见备注还愣了下,没想到是盛白衣。
“您好,沈先生。”
酒店这边,盛白衣也是才看见新闻,合上平板也不想跟她客套,“这个时间用过晚餐了吗。”
“嗯,用过了,沈先生呢。”
“还有半小时。”他的晚餐时间比较固定,都在6:00——6:30之间,如果过了时间就不吃了。
花清祀嗯了声,听声音比较闷。
“因为程悦的事在心烦?”他问的很直接,花满楼这边的情况他了解,程悦来闹事也知道,只是身份不合适没敢过问。
她没作声,就这样沉默了五分钟,“沈先生,你觉得我请蒋律师去帮程悦,仅此而已合适吗。”
盛白衣没直接回答,换了种说法。
“如果这样让你心里舒服些,但做无妨。”
“你帮是你深明大义,不帮也在情理之中,没有人可以拿这一点对你做出任何评价。”
“清祀——”
他这么喊她,温柔惬意,苏骨悦耳,“人生在世会有很多抉择,没做之前没人能知道对错,但不妨碍我们可以去尝试。”
不晓得为什么,花清祀被这一句‘清祀’喊得耳根发烫。
“如果是错的,我们可以纠正,如果是对的可以继续探索,没有人会责怪你,也没有人能够责怪你。”
可能长她年岁的关系,她觉得盛白衣这些话的对极了。
她杂乱的心思缓下来,挽唇浅笑,“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好像那几只大闸蟹都不够感谢你。”
“够得,大闸蟹……我很喜欢。”
不知是不是错觉,特别是‘喜欢’那俩字被他念的尤为勾人。
怎么能不喜欢,他吃了两只,都是花清祀给她剥的,说是礼尚往来,怎么能不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