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嫁一事尚早,这样随意讲出来还挺让人不好意思的。
“我,有个事跟你说。”
“什么事。”
准备回江南和相亲。
这样直接说出来多让人误会啊,想了想,花清祀才委婉地说,“刚刚小叔来电话,他可能听到点蛛丝马迹询问我有没有事。”
盛白衣的心思何其通透,马上就想到下文,“现在十二月,寒潮没多久就会来袭,是不是让你回江南?”
“对。”
“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定好日子没。”
“我粗粗算了下预定15号回江南。”脚上的伤要养几天,安排咖啡馆和花满楼等等事宜,一切安排好差不多就是15号。
“还有一周。”盛白衣紧了紧腰上的力道。
花清祀‘嗯’了声,“还有个事。”
“什么?”
“就我奶奶……”她支吾了起来,敛下杏眼盯着他衬衣上的纽扣,“我谈恋爱的事没跟奶奶说,所以家里安排了相亲。”
相亲啊——
盛白衣的眸子暗了一瞬,“在为这个事心烦?”
“不是。”
相亲很好推,不算麻烦。
“只是董叔叔说,让我对家里继续隐瞒你的身份,我仔细想了想,奶奶跟小叔都很在乎我安全……如果回家时就说明你的身份,他们大概是不同意的。”
“但是继续隐瞒,事情总有被揭露的一天。对于隐瞒一事,董叔叔给出的反应已经体现这件事的不好之处,只怕到时候奶奶跟小叔更不高兴。”
她仰起眼眸,为这件事伤神,“奶奶没见过你,小叔也不过接触几日对你根本谈不上了解,如果只因为你的身份就对你否定,这样对你很不公平。”
“我想过最坏的结果,不管奶奶和小叔怎么反对我都坚持到底,可……”
那是她仅有的两个亲人,她不想以忤逆的态度去面对,暂时没有想到两全其美的办法,对于回江南的事就难免心烦。
“我希望他们能给你一个机会,公平的机会,不要因为某一个因素就否决你。”
“很抱歉,我的身份让你为难。”
花清祀摇头,攥紧他腰间的衣服,“你没有让我为难,是偏见让你面对不公平。董叔叔年轻的时候的事我也听过不少,是东都,是这个局面,逼他不得不拿起利刃,董叔叔的手也沾了血,但我从不觉得有什么。”
“他仍旧是我叔叔,是我长辈,是我尊敬的人。”
“九哥,你跟叔叔是一样的性质,我从不觉得清风霁月,神子般的你是恶。”说到这儿,花清祀眨眨眼,许是觉得话说的太满。
“抱歉我不该这样说,以善恶来定论你。善恶共存,你我如是。”
“就算你真的不是良善之辈,只要……”
盛白衣心热的等着下文,他总觉得她眼眸之中藏着他所期盼的东西。
她低下头,发心抵着他胸膛。
“九哥,很多事不能以平常眼光去看待,如果你觉得有不好的事可以不让我知道,你也有很多时间来了解我,来了解我的底线。”
“我需要时间去消化,但不代表我认同不能接受。”
“不堪,恶事,狠辣诸多评价是外人贴上的标签,并不代表我也这么认为。”
“我初中毕业来的东都,很多年了,肮脏我也见了不少,其实,我接受能力挺强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懂,祀儿。”他托起她的脸,贴近眉眼吻上去,“我懂你在想什么,其实你说的正是我所期望。”
“世人如何评价我我都无所谓,只要我在你心里仍旧是你的九哥那就够了。”
“我所处的世界,无非就是我杀别人,别人杀我。我不还击死的就是我,我还击死的就是别人,仅此而已。”
“没有谁,生下来就想做刽子手。”
“我从不否认我是恶,只是我的恶有锁链,有理智,我并非真的杀人如麻,稍有不如意就想去作恶。”
“我只是——”
花清祀睁眼,静待他的下文。
盛白衣低头,跟她目光相对,“这话说出来可能很可笑,但我最初的愿望就是如此,我希望南洋一片净土。”
“河清海宴啊?”花清祀问。
盛白衣颇为无奈一笑,“哪里能做到河清海晏,我只是希望孤儿少一些,恶人少一些,恶事少一些,像天平,朝着好的方向多偏向一些。”
“我在,我活着,能遏制一些人性的恶。”
“我懂,九哥。”
他说过的,他对南洋这座城市的意义不一般。
现在她懂了,什么叫‘不一般’。
“九哥。”
“嗯?”
花清祀冲他笑,杏眼却微红,“你小时候,肯定受过很大的委屈是吧。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肯定感受到过不公平,委屈,无奈……”
所以才会这样,以一己之力,想要改变南洋的格局。
淋过雨,遭过冷的人,就不太想要别人也淋雨,遭冷,感受世间不公平的恶。
这话,让盛白衣微微愣怔。
一晌才点头。
“……嗯,遭受过。”
花清祀心疼的捂着他发红的眼,凑上来吻他嘴角,“这么好的人,哪里恶了。让我说对了呢盛白衣,你就是入世的神,是来斩杀邪恶的。”
“不委屈了,现在有我在,时间是良药,我会陪着你,伤口愈合,结痂,脱落变成一道越来越淡的疤痕。”
“三生有幸,陪着你的是我,不是别人。”
“你看。”她松开手,脸颊笑出了梨涡,“盛九爷,这个身份让我们相遇,一定是上苍对你做事的认同所给的奖励。”
“这条路是对的,不要怀疑,你可以继续走。”
“什么为救百人杀一人算不算恶,这种狗屁鸡汤不要去搭理,有功夫出这种问题的人,不如抽空去做一件善事。”
“这个世界,原本就是弱肉强食,真实又邪恶,那些毒鸡汤说的都是幻想的世界,没有乌托邦,没有世外桃源。”
“这世界从初始之初,就是善恶共存!”
盛白衣低声闷笑起来,眼眶微微发热,“我家祀儿这么会这么哄人啊。”
想了想,花清祀歪着头,俏皮极了,“我家九哥为太多人流血谋划,虚伪的感恩我们不需要,现在有我在,我会牵着你的手,跟你脚步一致,会成为你转身时需要的一方净土,不要紧,没关系,我们可以慢慢来,就算做的不好也没关系。”
“我没有哄你盛白衣,我也永远都不会哄你。”
“我只是眼光极好,在人海中把你看上,喜欢你,倾慕你,现在多了仰慕你,珍视你,假如我早知道,南洋有位如此皓月明珠的盛九爷……”
“我呀,该十四五岁就来寻你,到现在……我该是几个孩子的母亲了。”
“对吧,九哥。”
盛白衣笑着点头,吻她嘴角,“我要是早知道江南有个眼光如此好的小淑女,早该备上三书六礼,四金五聘,请母亲出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你及笄之年就定下婚约。”
“稍稍晚了点,但不妨碍——”
“我跟祀儿,结婚生子。”
“对吧,宝贝。”
花清祀又被电了下,被他的深情炙热的眼神,羞怯的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