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电台。
花台长‘感冒’这件事好像被宣传开了,中午在电台餐厅用餐时,同事们只是在路过之时跟他打招呼却没有一个坐下。
其实,花晟在电台的风评很好。
即便四十一的大叔,一样很受欢迎,除了工作之余认真,严谨外,不在工作时间风趣幽默,他这个年纪和见识,博闻广见。
注定让他走学识渊博,成熟魅力,黄金单身汉大叔的路线。
说真的,电视台被花晟吸引的小姑娘不少。
小的二十出头,大点的二十五六,对花晟迷的那叫一个死去活来,电视台私下还有花晟的迷妹团,里面总能见到花晟工作,私下之于各种偷拍。
而,最吸引的小姑娘的,莫过于花晟宠侄女这件事。
可是今日——
只有花晟一人孤零零的在吃饭,习惯了热闹的他,忽然这么安静确实挺不习惯,好在……提前相亲完的花清祀来电话了。
“姑娘。”
“小叔。”她凝神听了会儿,“您在餐厅吗?”
接到侄女的电话,心情瞬间变好,“嗯,忙了一阵,正在用餐。不打紧,现在不饿,你慢慢跟我说。”
回花家的路上,花清祀就把中午的相亲细细地说了遍,也把自己不想再相亲的想法说了。
“张婉的侄子。”听完整个过程,花晟这样念了遍,“你觉得,张婉故意培养了冯毅来接近你?”
花清祀点着头,“我有八成把握。”
很多小细节是用餐时发现的,有些连盛白衣都没察觉到小细节,冯毅能精准把握,这种‘观察入微’现在想来很是细思极恐。
“刘丽媛和张婉给你张罗相亲,什么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刘丽媛只是安排了相熟的人,而张婉却给了你‘私人订制’!”
花晟冷哼,当即摔了筷子,“这样的心思,其心可诛!”
“做好的姑娘,这种没意义的相亲就是浪费时间,咱还年轻不恨嫁,没必要继续委屈自己。”花晟心中对张婉很有意见,这要是在家里,说不定就闹上了。
“你回家后就跟你奶奶说,有你奶奶做主张婉也不敢乱来。”
“等我晚上回家,我倒要看看张婉想要做什么!”
隔了几张餐桌的地方,几个女生凑到一起嘀咕,“来电话肯定是台长的宝贝侄女,前一刻笑的那么开心,现在恼成这样。”
“绝对是台长侄女相亲的事。”
不八卦默默用餐的狄芊芊撩了下眼皮,“相亲?”
“你没来多久不知道。”同事跟她解释,“咱们台长有位宝贝侄女,刚回江南,相亲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好多青年才俊都想要这个机会。”
“台长那么心疼侄女,肯定舍不得自己养的小白菜被猪拱。”
狄芊芊这会儿才有点反应过来,“花台长的侄女,莫非是花家三小姐,花清祀?”
“对啊,就是她,你见过?”
“没,怎么会有这个机会。”狄芊芊笑笑,盛九爷捧在心尖尖疼爱的人,连他弟弟都没机会见到,何况是她。
原来,花晟是花清祀小叔叔。
她也是傻了,怎么没注意到这个点,同样的姓氏又在江南,多半是一家人啊。
“花三小姐相亲?她没有男朋友吗?”狄芊芊喝了口水,问得很随意,据她了解,在东都时,花清祀跟盛九爷就是确认关系了的。
怎么回了江南还在相亲。
这盛九爷……
该不会被绿了吧!
同事继续说,“花三小姐哪里有男朋友,花家的孙辈至今都没安排婚嫁,而花三小姐在花家最得宠。”
狄芊芊浑不在意的哦了声,眼神朝花晟那边又看了几眼。
“小叔。”花清祀喊,嗓子柔软平静,“您先什么都不要做,我觉得张婉能算计到这一步,接下来或许还有套路,我想在看看。”
“姑娘不看了吧,张婉都敢给你‘私人订制’接下来的招数说不定更龌龊。我听一个合作过的朋友说,花策接触了两个新朋友,一个封天佑,另一个是外地来的。”
“在近郊的温泉会馆,青天白日就搞什么比基尼泳装派对,好多形形色色的人都在参加。”提起这荒淫的事,花晟整个脸黑透。
“张婉有这份闲心算计你,却没功夫教导花策。”
“真不知,到了这一代,花家的教养怎么变成了这样!”
花清祀也想起来,上午出门时遇见过花策,那时看他脸色的确兴致勃勃,还有辆豪车专门来接他,原来是有派对在等着。
“奶奶……知道吗?”
参加这种聚会被宣扬出去,只怕奶奶接受不了。
花晟没直接回答,说了句耐人寻味的,“姑娘,咱们家,你奶奶有千个心眼子。”
“……”
这回答,是花清祀没想到。
花清祀还没到家,张婉就接到冯毅的电话,蹭的一下从沙发弹起,“你说什么?”
“姑姑,抱歉。”
“你先等会儿。”张婉自己想了会儿,“你说……这样的安排花清祀都没动心?直接拒绝了你的好意思,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是。”
张婉纳闷上了,不应该啊。
为了这次相亲,张婉可是做足了功课。
从见面,到谈话内容,一些体贴温柔的小细节全都兼顾上了,不说来个一见钟情,至少能留个好印象吧。
怎么和冯毅的相亲,拒绝的比昨天刘丽媛介绍的人更加决绝?
“你是不是说错话了。”张婉还是不信,自己的安排没有成功,她是秘书出身,最会察言观色,不说稳稳拿捏一个人,至少能揣摩点人心。
花清祀跟随老夫人长大,看人看事的角度很特殊。
人家都说:以小见大。
特意请了礼仪老师去教导冯毅,训练得如此完美,花清祀怎么就一点不动心?
“我没说什么,都是按照姑姑教导。”冯毅在今天就是一个提线木偶,点餐,聊天,见面准备,张婉安排的一应俱全,就差自亲自上阵。
“不会,中间一定出了什么问题!”
张婉笃定,肯定是哪里出错。
“你先回去,等花清祀回来我打探一下。”
冯毅拿着电话没挂,似乎在犹豫什么,张婉算计的眼眸转了圈,“还有什么事,你跟姑姑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我……”
张婉笑了笑,明白过来,“你看上花清祀了?”
冯毅也不想隐瞒,“是,姑姑。”
“你还想要一个机会?”
“是的。”
“冯毅,你能有这份坚持我很欣慰。我暂时不能给你回答,只能说再去周旋试试,花清祀心思不简单,我得先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你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安排。”
冯毅喜上眉梢,内心雀跃起来,“麻烦您了,姑姑。”
“你是我侄子,应该的。”
通话结束,张婉就把电话扔沙发里,脸色立马大转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以为就你看山花清祀了?整个江南,有多少惦记着她,要不因为你是我侄子,这种好事轮得到你?”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都教到这一步还不会,蠢货!”
十来分钟左右前院传来动静,张婉来的门口听了会儿,是花清祀回来了,张婉回到卧室,在衣柜里挑了件衣服,整理了妆容准备去后院看看。
后院这边,花清祀已经把情况跟老夫人说了遍。
“多大的事,不想相亲就不相亲,咱们家清祀这么优秀还怕找不到男朋友吗。”老夫人拖着她的手,心疼的摸了摸小脸,“看看,这两天忙着相亲,脸色都闹得不好。”
“你还是太瘦了,底子不好,需要好好进补。”
花清祀的底子的确不好,是早产,在保育箱养着的时候闹过两次险些丢了性命,好不容易保下来,小姑娘被带回花家养,懂事成熟的早,在花家的处境让她忧思多虑。
后来,董仁杰又曝出花璟夫妻的死另有隐情,花清祀更是为这件事吃不好睡不好,才二十三岁心思留这么重,身体怎么养都没养起来。
余姨在旁边看着,说了嘴,“实在不行,就药补吧,清祀这身体确实差了些,现在年轻还好,等结婚要孩子的时候……”
女孩子身体太虚,不容易受孕。
花清祀在泡茶,闻言动作一顿,耳根都红了,“余奶奶,这件事还早。”
这才什么时候,怎么就说到孩子了。
老夫人乐呵起来,“看看,耳根都红了,你余奶奶也是担心你,有备无患,身体养好也是为你自己好。”
“结婚生子都要经历,没什么好害羞的。”
余奶奶也抿嘴笑,“咱们清祀还是接触男孩子太少。”
明明在说正事,怎么就扯到这儿了。
在堂屋坐了会儿,花清祀回房换衣服,一直到晚餐张婉都没出现,也是晚饭后才端着熬好的眼窝来到老夫人这儿。
老夫人跟花清祀在下棋,有说有笑。
“母亲,清祀。”
老夫人盯着棋盘,人老了容易眼花,需要看稳妥点,“你是为了相亲的事来的吧。”
“是,母亲。”燕窝放在茶几边,体贴的端到软塌的桌上,也没坐,很是自觉的站在一旁听老夫人训话。
花清祀说了谢谢就低下头。
“清祀跟我说了,余下的相亲就不安排了。她才刚回江南,太累身体吃不消,而且那些相亲对象也没一个优秀的。”
看了好一阵,老夫人才落子。
花清祀小小嘀咕句,“奶奶,您这步棋好厉害呀。”
老夫人笑着看她,“你就故意放水让着我吧,别以为奶奶看不穿。”
花清祀俏皮的吐了吐舌头。
“张婉。”
“在,母亲。”
老夫人扭头,面容淡然,皱眉明显,就是那双眼也已经很浑浊,满头银丝,身体也缩筋了很多,尽管这般老态,也不影响老夫人做为花家当家人的压迫力。
“你跟丽媛都为清祀相亲费心劳神,做事也不能顾此失彼,且不说老大家两个孩子事情做得好,至少每日行程我是知道的。”
老夫人端起燕窝,捏着勺子,那份雍容到这年纪依然存在,“你家两个孩子……映月每日去公司,多少有些建树和见识,反而是被你骄纵的花策。”
“他是你儿子,很多事我不想插手,也不想越俎代庖,可不代表他们在外做的那些事我不知道……”
“这两天花策跟封天佑走的近。”
“你若是教子无方,打了我的老脸,张婉,花家二夫人你就不要做了!”
很重的一句话。
听得张婉内心一咯噔,身形没忍住颤了颤。
张婉低着头,交叠于小腹的手收紧,看不清的面容上牙关咬紧。
“母亲的话我记住了,花策那边我一定严加管教。”
“你最好如此。”白瓷盅放下,老夫人拂了下手,“去忙你的事吧,我还要跟清祀下棋。”
“不打扰母亲。”
张婉从屋里出来,顿觉背脊凉了一大片。
她离开后,屋内沉默好一会儿,花清祀放下勺子,捏着手卷擦了擦嘴角,“奶奶知道二哥在外面的事?”
“怎么会不知道,我这当家的还能让旁人把家当了不成。”
她捏着棋子在思考,落下一子非常刁钻,“奶奶知道,也不亲自过问。”
“傻孩子。”这时两人的注意力都在棋盘上,老夫人抽空看她眼,“奶奶这不是在为你做打算,你真以为我不知道自打你回家,老大,老二两家都不安生。”
“这些个小辈不出点错,奶奶哪里去找借口替你多争点。就算我是当家人,现在还能做主,有些事也不能强硬。”
“太强硬啊,容易适得其反。”
“你越优秀,那些个才会相形见绌,不要觉得公司里那些老滑头是傻子,他们最懂选边站队,我的偏爱是一部分,自身能力又是另一部分。”
“清祀。”
“我在,奶奶。”她抬起头来,模样乖巧。
老夫人盯着她,眼神不若往日温柔,极其认真,“花家是祖上一点点攒起来传下来的,我们都是在坐享其成,享受先辈的荫庇,但如今的花家是我在做主——”
“我的东西,说给谁就给谁,旁人议论不得半句。”
“你奶奶我年轻时被小日子用枪指着头都没怯弱半分,莫说这些个人,使的那些不入流的肮脏手段,奶奶当真瞧不上眼。”
“你从小被我养着,性子应当像奶奶一些。”
“哪个说,女人就是好欺负的,你要让他们知道女人不仅不好欺负,反而……”
余下的话老夫人没说出来,却别有深意一笑。
花清祀懂奶奶心思。
在心里念出后话。
黄蜂尾后针,最毒妇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