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花家。
这风向,变得让人猝不及防。
所有人都认定,包括花致和张婉,都认定了花策在外豪赌欠债九千外,新闻这番大肆爆料谁都没法兜住。
谁知道,这么几个小时完全变了样儿。
老夫人捻着琉璃佛珠,好一晌才道,“真的是误会?”
“是误会,奶奶。”花策表情肯定,淡定自若的接了佣人送来的热毛巾擦手,他坐位旁摆着喝完的奶茶。
就算是演戏,花策也演的太过从容淡定了些。
“口说无凭,花策。”花辕心中疑虑虽然很多,可也不太表现得太明显,端着茶杯喝了口,“花玄之前跟魏俊豪打过交道,你要是真问心无愧,我这就让他打个电话询问。”
花策迎着花辕的目光,不躲不避,“大伯这么不放心,您打电话询问就是。”
事到这一步,花辕也没辙。
花玄拿出电话,当面拨通魏俊豪号码,不到片刻魏俊豪就接了,“哟,花家大少爷,难得您想到我,有什么指教啊。”
花玄开门见山,“找你询问个事,我弟弟是不是在你那儿借了钱。”
“借什么钱?花大少爷在开玩笑吧,凭花家的底蕴哪里需要找我借钱,如果真的有需要,我这边倒是可以周转一下,利息按最低的算如何?”
花玄也是不死心,继续追问,“如果没借钱,网上的爆料怎么回事?”
魏俊豪的口吻吊儿郎当,“你别说我还纳闷着,那些东西是哪个其心不正的人在乱嚼舌根的造谣,我就是昨天撞见二少爷聊了几句,向他请教些唱戏的事。”
“怎么就被人截图,添油加醋的放在网上。”
“二少爷该是得罪什么人了吧!”
魏俊豪说的那叫一个滴水不漏,可不像是被借钱后替花策隐瞒一样。
花玄一声嗤笑,“魏老板几时喜欢听戏了?”
“这不新交了个女朋友,忽然迷上那玩儿意,二少懂的多就请教请教。不过花少爷来电话询问那则谣言,不知是想我说‘借了’还是更希望我说‘没借’?”
这个狠人,一句话噎的花玄脸色发黑。
电话啪的一声就挂断。
“呐呐呐,你们都听见了,我是真被冤枉的!”花策扭身把毛巾一摔,不客气的盯着对面,“大伯和大哥为了坐实我这罪名也是煞费苦心了!”
“花策,你少不知好歹!”
这一次扳不倒花策,花玄心里也憋着火。
但是嘴上,讲的那叫一个顾全大局,“事情闹得这么大,我们当然要调查的一清二楚。你一向嗜赌成性,又去那样污秽的地方,谁知道你做了什么事。”
“豪赌欠债是小,真闹出事,辱了花家颜面你承担的起么!”
“哟,大哥真是生了一副好口舌!”阴阳怪气,含沙射影谁不会似的,“之前你跟大伯,受贿,挪用公款事情没摆在明面上就不存在了是吗?”
“要说谁辱了花家颜面谁最清楚,我算是看出来,说不定这件事就是有人故意栽赃陷害!”
花玄性子急躁,跟弹簧一样弹起来,指着花策,“花策,你在暗示我做的这件事!”
花策也阴阳怪气的冷笑,“那谁知道呢?”
“王八蛋!”
“你敢骂我?”
眼看两兄弟都要动手,沉默多时的老夫人一声轻咳。
花辕最懂眼色,一巴掌甩过来,“母亲面前,你敢出言不逊,我割了你舌头!”
花玄捂着脸,咬紧牙关!
“母亲,这件事子虚乌有,阿策被人栽赃受了委屈,您要替他做主啊!”花致顺势而为,在老夫人面前争一个委屈。
“阿策,我们冤枉你了。”张婉上前,想拉一拉儿子的手,被花策一下躲开。
“你受了委屈怎么不说,电话一直联系不上让我们白担心。”花映月也跟着上前做戏,眼圈发红,好似真的担心他。
花策冷眼都没给一个,双手交叠,闲的发慌的玩儿手指。
“老三。”
“在,母亲。”
老夫人可能是乏了,摆摆手,“这件事你去查,如果是外面人做的,敢造这番谣言诬陷花家,该用手段就用手段无须客气,如果是家里人……”
如果是家里人的后文老夫人没说。
“小余,扶我回房休息。”
“好的,老夫人。”
老夫人一离开,花晟站起来,“清祀,咱们也回屋休息会儿。”
“好的,小叔。”
他们俩一走,花策站起来,像个尾巴似的跟了上去。
“哼,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花致这么说了句,内涵谁大家心中有数,“要是让老三查出来,谁在背后捣鬼使绊子,在花家只怕没有立足之地!”
没做过这件事的花辕心中无畏,掸了掸衣袖走了。
等人都走光了,花致才抹了抹额头的汗,“你还去问问,到底怎么回事!那个畜生,不知耍了什么手段,现在瞒过母亲以为事情就完了?”
张婉嗯了声,盯着东厢在想什么。
回了后院的老夫人,靠在躺椅上,余姨在背后坐着替她按摩。
“小姐,心情这么好?”
老夫人满脸笑意,不要高兴的太明显,“你觉得这事,清祀做的如何?”
“清祀做的自然好,不然您可不会笑成这样。只是这样会不会打草惊蛇,以大爷的手段,要隐瞒一些线索,轻而易举吧。”
老夫人动了动,侧头看她,“连你也觉得是花辕做的?”
余姨如实说来,“二少爷没回来前,大爷表现得太过明显,借张婉安排相亲一事火上浇油,就是戳您心中不痛快,在加上二少爷欠债,如果追究起来二少爷得去半条命!”
老夫人更乐了,忍不住笑起来,“小余啊,你瞧瞧连你这么精明都给瞒过去,清祀却看得明明白白,你说我这宝贝孙女怎么这么聪明。”
“清祀聪明还不是因为像您,加上您从小对她的教导,怎么能不聪明。”
余姨大抵是最了解老夫人心思的。
又按了两下,余姨忽然一个恍然大悟,“不会是二小姐吧!”
花家二小姐,花映月!
老夫人又靠回去,闭眼小憩,“不是她还能是谁?”
“这么多年,张婉什么人你还没看清?在她眼中,花策最重要,花映月不过是锦上添花,这花家若是真被张婉当家,花映月也只会是一粒弃子。”
“这么多年,张婉一直重男轻女,花映月别看她平日温和乖巧,要说家里心眼最多,心思最深的也就是她了。”
余姨啧啧两声,“一箭双雕,二小姐这招算计高啊。”
“小姐,您说清祀接下来会怎么做?”
老夫人沉吟会儿,也在想这件事,“按理说,是借花映月的手让老大一家重创,在退一步,借帮助花策拉拢老二一家人,最差的一步就是点明花映月作怪,让老二一家人自行处理。”
“那,您不提点一下清祀?”
“让清祀自己去办吧,我在时还能提点一下,我不在了她一个人面对这些人总要学着应对。”老夫人清楚自己的身体如何,有些事不发生还能安生两年,一旦事情被揭发,只怕她如今的身体是扛不了多久了。
但愿在这之前,花清祀能快些成长到独当一面。
东厢这边。
在堂屋较量一番之后,回到东厢的花策就是泄气的皮球,这会儿还心有余悸,难以想象如果九千外的欠债不是花清祀帮忙,他要面对的是什么!
“二哥,喝杯茶。”
“谢谢。”他去端茶时,手还在发抖,刚刚在堂屋也不知怎么忍下来的。
看见他这怂样,花晟笑他,“怕什么,有我给你兜着还怕兜不住?花策不是我说你,我那二哥二嫂……”
二哥二嫂怎么样?
花策心里在明白不过,花致还好一些,张婉就是借着为他好的幌子在为自己的将来谋划。
欠债的消息一出,花致,张婉都不约而同打电话给他,他嫌烦没有接,张婉就不断的短信轰炸,各种谩骂之词。
亲生儿子,骂成这样。
他们家三个人,没一个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只是一味喊他回家,认错道歉等等。
“花策,靠人不如靠己,你现在知道我当年为什么要离开花家自食其力了?”花晟看事情最通透不过,这才放弃继承权离开花家去做自己喜欢的事业。
花策喝着茶,心里一番大彻大悟。
以前,花辕,花致老说花晟,不识好歹,好好的花家三爷不做,非要去电视台做什么破台长,一月收入才多少还得忙前忙后,图什么?
两个哥哥还拿花晟做反面教材,教育孩子:不要学你们三叔,落得个一事无成。
现在花策有些明白。
离开花家,做自己好不自在,没有任何人束缚,活的像个人像自己。
“谢谢三叔,我明白了。”
花晟也是点到为止,“你明白最好。你也该累着了,回去休息吧。”
等花策离开,花晟没忍住叹了声。
“小叔在心烦什么。”
花晟看着杯里荡漾的茶水,“也不是心烦,只是觉得又有一个人要跟我走上同样的路,这要不是二哥二嫂这样逼,花策不至于走到这一步。”
“像小叔这样哪点不好吗?”花清祀微微笑着,乖巧温柔,“我就羡慕小叔,自由自在,若不是奶奶执意,我也不想让奶奶失望,这浑水我也不想蹚进来。”
花晟摸摸她的头,不经意的问,“你跟慕容家几时有过联系。”
慕容家连老夫人都只是点头之交,花清祀却不费吹灰之力借了九千万,关系岂能用认识来概括。
花清祀动作优雅的倒茶,杏眼里藏着点狡黠,“我说是沈先生介绍,小叔您信吗。”
“他认识慕容徵?”
“嗯,沈先生说以前有过合作,机缘巧合帮过慕容家,我本来是想找小词周转一下,九千万数目不小,就被沈先生得知。”
“事情紧急,我也没多想,就欠了沈先生人情。”
花晟眯着眼,忍不住感叹,“这沈寒衣真非凡人,连慕容徵都有结识。等他有机会来江南,一定得好好谢谢他。”
“那你欠慕容徵的钱,打算怎么办?”
花清祀低下头去,撒了个小谎,“小词会帮我还上,等事情过去,我再用公司分红还小词。”
“年末了,这样会不会对元词有什么影响?”
一到年末,都是结账花钱的时候,九千万数目不小,花晟就怕影响人家。
“不会,小词说没问题。”
当然没问题,这钱本来就是盛白衣的,只不过是借慕容徵的手出现的更理所当然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