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洋九爷盛白衣。
老夫人跟花晟做梦都没想到,盛白衣竟然隐藏着这样的身份,现在最重要的是花清祀知不知道。
而在老夫人看向明睿时,很多答案已经呼之欲出。
花清祀知道。
所以过年时,盛白衣的告白才没有署名。
知道盛白衣的身份,花清祀仍然想嫁给他,这……她还应该支持吗?
花晟几步来到明睿面前,表情严肃深沉地盯着他,“你老实跟我说,清祀是不是一早就知道盛白衣的身份?知道他是南洋的九爷,在知道这个身份的情况下,仍然选择跟他交往。”
事已至此没什么好隐瞒的。
“是的花先生,花小姐跟九爷的感情不建立在任何基础上,他们两位是真的很相爱。”
南洋的盛九爷是一个传说,出名的时候与京城的凤三爷并驾齐驱,而且外界对他的传闻非常之多。
但是所有传闻之中,没有一点夸奖,盛白衣很早就被人认定为是一个邪祟的人,跟他相关的人除了利益,只有利益。
利益纠葛就罢,最重要的是在盛白衣身边容易牵扯上生命危险!
明睿很明白,在盛白衣身份被暴露的情况下,花家人的第一反应绝对是反对,没有人会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人,跟着一个随时面临危险的人。
“花先生,请您稍安勿躁,也请您给九爷一个机会,目前最为重要的是救出花小姐,您觉得呢?”
明睿在努力安抚花晟的情绪,“我不知道在江南这边对九爷的传言是什么,但以我对九爷多年的了解,他对花小姐绝对是真心实意,没有任何欺骗,并且是豁出了性命地想要去保护她,珍视她。”
在得知盛白衣身份的情况下,花晟哪里能听进去这些东西?他压根不吃这一套,缓兵之计是没用的。
“你别跟我在这巧言令色,盛白衣是什么人?不只在江南,四处都有他的传闻,他的身份根本不适合跟清祀在一起,而且现在清祀遭遇危险,说不定与他就有关系!”
“我告诉你,你们最好求神拜佛祈祷清祀平安无恙的回来,否则我跟盛白一定势不两立。”
花晟如此决绝的态度,在明睿意料范围以内,也在大家的意料范围之中。
所以花清祀才不惜撒谎,一直隐瞒盛白衣的身份,就像董仁杰说的那样,想要跟盛白衣在一起,对江南这边就要秘而不宣。
“花晟,你冷静点!”
花晟转身过来,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妈!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替盛白衣说话?如果不是因为他的关系,清祀真的会被绑架吗?难道那个叫尤渊渟的不是冲着盛白衣来,想要报复他吗?我们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谁知道现在清祀正遭遇什么危险?”
“你们不要觉得我食古不化,站在亲人的角度来看,清祀跟盛白衣真的不适合。江南花家一向循规蹈矩,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盛白衣的强势介入已经影响了花家,我不希望清祀以后都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可是花清祀喜欢盛白衣,而且这段感情不论你们怎么阻止都不会成功。”阿九太过清醒地说了句话。
“你觉得,以花清祀的性子,你们做得太过决绝她会选择什么?”
阿九明明不认识花清祀,或许连面都没有见过,可她就是能讲得如此笃定。
“我说句话你们别不相信,花清祀跟盛白衣的姻缘早已注定,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从中阻挠。所以我劝你们最好是顺着花清祀的心意,否则到时候弄得大家都无法收场之时,后悔的只是你们。”
此时的花晟什么话都听不进去,怒声反驳,“我是他亲叔叔,我说她不能跟盛白一在一起,就不能在一起!”
“花先生……”
明睿还想帮着解释两句,让阿九瞪了眼。
而她神色淡漠的盯着花晟,“你是花清祀亲叔叔又怎么样?这能代表什么?你能改变她的心意,还是让她不要喜欢盛白衣,或者以偏激的方式来阻止他们两个最后弄得玉石俱焚吗?”
“我很不喜欢盛白衣,当然也不能否定他在那些传言之中,为南洋做了许多人无法企及的贡献,这是不可磨灭的。所以说,这个人亦正亦邪不假,但他对花清祀是真的。”
“而且据我所知,花清祀是江南第一名媛,最遵守教养礼节。现在她为了盛白衣,可以瞒着你们跟他在一起。就凭这点,就能看出她对盛白衣的重视且盛白衣对他的重要性。”
阿九说话真的太尖锐,太能找准重点,几句话一出让花晟的脸色尤其难看。
“你们对花清祀来讲很重要,可她也很喜欢盛白衣,才会做出这种决定。让你们先接受‘沈寒衣’的身份,再去了解这个人,等你们都喜欢他,接受他在公布另一个身份。”
“在我看来,花清祀是用心良苦。希望你们不要辜负她一番心意。”
凤三爷的女人果然不一般,三言两语就把花晟的情绪稳定下来,凤胤在旁微微勾着嘴角。
要说厉害,还得是他家阿九。
明睿也向阿九投来感激的目光,只怕在场的人也就只有三爷夫人敢这样肆无忌惮了。
“夫人的意思,我们明白。”良久,老夫人才对阿九说了这么句,她自然懂花清祀夹在中间有多为难。
花清祀是她一手带大,多听话懂礼节的姑娘,如今愿意为了盛白衣撒弥天大谎,可见其她对盛白衣的喜欢。
她还记得那日除夕,同意花清祀恋爱时,眼中流露出的感激和喜悦。
“我不明白!”花晟一挥手,一副颇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模样,“盛白衣这个人在我看来就是个极度危险人物,清祀跟他在一起太危险。”
阿九眸色凝了凝,“好似说的花清祀不跟盛白衣在一起就很安全?就如那个尤渊渟,等找到花清祀你们可以亲自问问,尤渊渟是冲盛白衣来,还是冲花清祀来。”
“假如不是因为盛白衣的关系,尤渊渟又会对花清祀如何!”
“凤胤,说了这么多话我累了。”
“花老夫人,可否借一间客房让我夫人休息一下。”
“自然。”老夫人侧身跟余姨说,“你带两位去休息,就去清祀的院子吧,那边安静,让佣人好好打扫一下,不能怠慢。”
“知道了,老夫人。”
两人到了东厢,终于坐上了,凤胤才问,“你不是不喜欢白衣?”
阿九耿直点头,倒也不避讳,她向来坦荡直白,喜欢谁不喜欢谁一目了然,“嗯,可神女对我有恩,何况他们俩的姻缘本就如此。在上仙界不能姻缘美满,还不许人家在凡世恩爱白首?”
“何况我不喜欢花晟那种冥顽不灵的性子,这种性子招人讨厌。你知道古往今来,有太多的感情就是因为长辈的介入无疾而终,悔恨终生吗?我很理解作为长辈想要自己亲人能够有个美好归宿。”
“盛白衣对旁人恶,对花清祀却不是,棒打鸳鸯得不到好结果。”
阿九有些累了,倒下枕着凤胤的腿,在他口袋里摸糖,摸出一颗葡萄味的水果硬糖。
“原以为如今的凡世早已焕然一新,现在看来跟以前没什么区别。还不如蛮荒时代,谁修为强大就听谁的,弱者可没有插足的资格。”
“凤胤。”
“嗯?”凤胤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看她。
阿九把水果硬糖塞嘴里,嘴角带着葡萄味的甜仰头吻他,“你知道那时候的你……多令人喜欢吗?”
“多让人喜欢?”
阿九只是笑就不说了,那时候的凤胤啊——
凤胤带着阿九去休息,留了一句话,让大家一时间也不知做什么,庞烨知道凤三爷的厉害,可并不妨碍他怀疑阿九。
“我们真要等到晚上七点?现在依然没小姐消息,就这样坐以待毙,我心里着急。”
庞烨觉得,在这儿等着不如出去寻找线索,万一找到了呢?
花晟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不信,我要去出去找线索,清祀是我侄女,你们没人能理解我的感受。”
花晟要出去,旁人也不拦,也就慕容倾提了句,“花先生可以出去寻找线索,不过我认为最好按商量的那样,小心谨慎不要惹恼了尤渊渟,现在是他占据主动权。”
“一切以清祀安全最重要,花先生觉得呢?”
花晟没说话,抿抿嘴,走了。庞烨跟花晟想法一样,顺势跟着一起。
现在不过上午十点多,要等到晚上七点,还有这么小时,可不是一般的难熬。
——
花清祀这边,她的确成功拖住尤渊渟,不说刺激的话,像个认命的人,吃饭休息一样不落下,时不时的询问一下尤渊渟的往事,装作很想了解他的样子。
花清祀的乖顺把尤渊渟哄的心情好,他也十分守信用,没有对花清祀做什么,尽全力满足花清祀想要的一切。
日久生情,不知道花清祀信不信,反正尤渊渟信。
得到一个女人很简单,只要他勾勾手指,形形色色的美女都会主动围绕他,对他阿谀奉承,搔首弄姿,卖弄风情只为得到跟他的一夕之欢。
他喜欢花清祀,不是因为这个人不容易睡到,而是好像有种与生俱来的吸引力吸引着尤渊渟。
特殊,漂亮,知书达理?
不知道,尤渊渟自己也说不出所以然,反正在私房菜馆看到花清祀,他就不受控的心动。
四处了解她,打听她,以任何方式接近她。
知道她是盛白衣女朋友,尤渊渟也犹豫了下,在西川他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真的没有必要因为一个女人与盛白衣交恶。
可花清祀是蛊毒,回了西川以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花清祀,他对她有生理上忽视不掉的冲动,也有对她怜香惜玉的真心疼爱。
“你在想什么?”两人在下棋,不是象棋,是飞行棋,也是花清祀突发奇想想要用来打发时间的。
尤渊渟靠着枕头,支着脑袋,一笑,“在想为什么这么喜欢你。”
花清祀看着棋盘,想了想,“大概是你上辈子欠了我姻缘债,这一世遇到了就想要来还。”
尤渊渟睁大眼,觉得这说法新奇。
“清祀。”
“嗯?”
“你为什么不怨我?我把你禁锢在这儿,还用手铐限制你人身自由,按照一般的女人的性格,早该跟我各种耍横撒泼,问候我祖宗十八辈了。”
“你是……喜欢上我了吗?”
痴人说梦的想法,恬不知耻,也真敢讲。
花清祀看向他,“我闹了,你会让我离开吗?”
“不会。”
“那我为什么要闹,要自己受罪?我们和平相处,还能这么聊天,除了离开的条件不能满足我,其余我不是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闹。”
“对着你似泼妇骂街般,于我有什么好处?”
她顿了顿,扔骰子,“何况,我不会骂人。”
尤渊渟笑起来,看着她挪动小飞机,“一次都没骂过?”
“骂过,但……不够凶。”
尤渊渟捡起骰子随意一扔,“如果让你骂我,你会怎么骂?”
“畜生王八蛋。”
尤渊渟一愣,更是大声笑起来,“是不是因为我太喜欢你,所以觉得你骂人都这么可爱。”
“也许吧。”
“下午想玩儿什么?”
花清祀摇头,“不知道,以前都有事情做,忽然这么闲也不知道做什么……或者,你能帮我买点东西,我想做一些手工玩意?”
“可以,买什么?”
如果尤渊渟不是这么无耻,或许,他跟花清祀是有机会的。
下午不知几点,窗外下起瓢泼大雨,尤渊渟坐在沙发里,盯着花清祀在做手工艺玩意。
“这是什么?”
“掐丝画。”
尤渊渟往前凑了凑,“这个很考耐性。”
“是的,反正闲着没事。”
花清祀做事很专注,软声同他交谈,手下的忙碌也没停,那细细的金丝在她手中好像特别柔软听话,想扭成什么形状都可以。
今日因为暴雨的关系,天黑的特别早,尤渊渟在跟她讨论晚餐吃什么的时候,花清祀很茫然的回头。
“到晚餐时间了吗?这么快?”
房间里是没有钟表的,花清祀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这也是突破心房的一种方法。
尤渊渟嗯了声,看着丰富的外卖在跟她介绍,倏然的手机响了。
“抱歉,我去接个电话。”
“请便。”花清祀又低头,很感兴趣的继续弄掐丝画。
大概十来分钟左右,尤渊渟回来,“抱歉清祀,我有点事出去一会儿,你想想晚餐吃什么,想好以后拨内线电话。”
“好。”
她仍旧低头忙碌,对他的去向毫无兴趣。
只不过尤渊渟很小心谨慎,临走前收了掐丝画,这种东西很危险,说不定花清祀会……自杀!
尤渊渟离开没多久,花清祀就让人喊了食物,从点东西到东西拿到花了不少时间。
那么,有一点可以确定了。
她被囚禁的地方超过配送范围,是尤渊渟的人自己去买的,而花清祀点外卖的地方贴近城市边缘,是一家农家乐形式的中餐,那地儿花晟带她去过一次,连回城都要花上一些时间。
所以极大可能,她在一处郊外的度假区,是那种很偏僻的度假区,而度假区有个好处就是,除了别墅四周,附近的监控并不多……
所以,只需要破坏电力,监控失效她就有机会离开!
打定主意,花清祀很快解决掉食物,让人来收了东西,就以要小睡的借口让他们不要来吵闹。
也是尤渊渟对自己太过自信,没让人盯着花清祀,只用了手铐禁锢,手铐打不开没关系……可以把手指掰断!
虽然做了许多的心里建设,十指连心,能够想到生生掰断有多疼,当真正动手那一刻,花清祀还是险些疼的晕厥过去。
掰断了两根手指,拇指和食指才面勉强把手铐取下,又用牙齿把被单撕碎弄成一条绳索。
推开窗风雨飘到脸上那一瞬,心中的激动压抑不住。
跟尤渊渟虚与委蛇两天,终于,终于等到一个机会,现在还差最后一步,找到配电室弄断电线摸黑离开。
就在她攀着床单做成的被子慢慢下滑时,黑色突然而至,她的脚踩在墙外一点窗沿上,听到里面的人在议论。
“停电了?”
有人说,“应该是,网络都没了,你看看暴雨那么大,电路出问题也正常,你们谁打电话去确认下,多久来电。”
花清祀不动声色,瘦小的身体在暴雨中看着摇摇欲坠,忽然心里一个咯噔。
“你们谁去看看花小姐,这么黑又这么大的雨,会不会给吓着,要惊着了少爷回来可得弄死我们!”
她听到有人说,“我去。”
禁锢她的房间在三楼,而花清祀现在正在二楼中央,暴雨真的很大,伸手不见五指,左手无力,右手又断了两根手指说实话下降得很困难。
但现在时间紧急,不能再慢下去!
真的很黑,一点都看不见,中途被撞来撞去,辛亏雨大声响被遮盖,拖延时间越久她越紧张。
因为从外面看,手电的光线已经到了三楼!
不能再等了!
也不管下面多高,花清祀只能放手一搏,这次她没有被上天眷顾,落地的一瞬被下方的花台绊了下,脚一扭重心不稳,从花台滚落草地。
从小到大都没有这样疼过,她只喘息了一口。
楼上就被惊动,“花清祀跑了,花清祀跑了!”
那一瞬,花清祀屏息凝神,爬到墙根紧紧贴住,霎时三楼手电的光线透过暴雨垂落下来。
“用床单做成绳子跑的,快去追肯定没跑多远!”
跑?
花清祀没想跑,这样的郊外她是跑不掉的,唯一的办法就是做出一个跑掉的假象,引得所有人离开。
下午在窗边弄掐丝画的时候她就看好,院子里有个干枯的水池,因为暴雨池水被蓄满。
她已经在脑子里记下路线,等光线离开的一瞬,拖着扭伤的脚凭着脑子里勾画的路线。
【往前二十步,左拐五步一直朝前!】
嘭——
紧闭的大门被打开,一下子冲出十多个人,都拿着手电,“找,仔细的搜索,花清祀肯定没跑远!”
十多个人在院子里散开,甚至有好几个都在水池边围绕,并且用电筒照向蓄满的水池。
这个观景池有三层,底层很深,花清祀逃跑前套了件尤渊渟的黑色外套,整个人趴到水底一动不动,跟一片黑影重叠,加上暴雨冲刷根本看不清!
一道惊雷落下,随即蜿蜒的银色亮起!
南洋中心医院,vip病房盛白衣忽然坐起来,他刚醒却是一头冷汗,“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