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九死一生(1 / 1)

赖大探头一看,两眼也发了直,这被杀的人呢?赖大跳起来,踹了守门的下人两脚,指着门前的一块地方问道:“死人呢?刚刚伏在那的死人呢?谁弄走了。txt下载/

偏那挨踹的下人上了年纪,最是个老眼昏花的,挨了一脚,还摸不着头脑,指着那块空地道:“不是趴在那儿么?扑下去的时候,还惨叫了呢。”

贾珍揉了揉眼睛,再仔细看了看,还是一块空地,别说血,连尘土都没有,干干净净地像用水洗过似的?真特么是见了邪,不,中了邪了。

贾琏见这下人是个瞎子,也是一肚子火,跺了两脚,指使着旺儿去问其他的守门下人。

荣国府死了人,这是多大的事儿,虽说荣宁二府威名显赫,平常多不敢有人往正门前瞧看,但一出了事,这看热闹的八卦心理,顿时压过了对荣宁二府的敬畏心。

虽说消息还没太传扬开,但宁荣街上也聚了五六十人,伸头探脑,欲挤上前来看个究竟。亏得荣国府家大业大,下人众多,大门虽不怎么开,却也有十几个华衣丽服的下人看门,这时候正好派上了用场。

那些下人们手里拿着棍子挡着围观的人群,不时挥舞着手上的棍子驱赶道?“走开,走开,这是你们能来的地方么?再往前挤,别怪老子不讲情面。”

几根粗粗的棍子一挥,加上荣国府下人这恶形恶状的嘴脸,恐吓威胁之下,效果倒还不错,至少荣宁二府石狮子两边十来步的范围内,是清了场的。

又有簇簇的轿马挡着,那些围观的人,看不真切,难免想往前挤一挤,加上得了消息赶来凑热闹的人一加入,看门的下人是连吃奶的劲都拿出来了,满头满身都是大汗淋漓。

猛一听旺儿来问那尸体在哪,由不得眼珠子一瞪,厌烦地嚷骂道:“瞎了狗眼了,那么大个死人躺着也看不见。瞎见鬼了。”

旺儿是贾琏身边得用的小厮,他媳妇又是王熙凤的陪房,这一府里谁见了他不是笑脸相迎,被那下人一甩脸子,旺儿倒气乐了,冷笑道:“瞎了眼的王八蛋,你同谁说话呢。”

那下人这才认出问话的人,唬得脸白如纸,当即空出一只手来,朝脸上抽了几巴掌,讨好地笑道:“旺大爷,是我瞎了眼,喝昏了头。你老人家大人大量,千万别同小人一般计较。”

旺儿还等着跟贾琏回话呢,也没空和这人计较,冷哼道:“混账东西,明儿二爷问你,你也这么混说着。”

那下人连连陪笑道不敢不敢,旺儿方问道:“二爷问你们,大门口的尸体呢?”

那下人一听,连忙回身指了指,陪笑道:“就在那儿,瑞大爷好生厉害,拉开弓,一箭就射中了,那道士哎呦一声,往前一扑,倒在地上,断了气了。我们看时,那道士眼睛还瞪着老大呢。”

那下人说得兴起,还比划了两下,说道:“往常哪知瑞大爷竟有这本事,病殃殃的,还能射死人,若是好着,岂不是连老虎都射死。”

“扯你娘的臊,那死道士呢?”旺儿往前走了两步,扯着脖子一看,别说尸体,连鬼影儿也没见一个,顿时怒了,一个二个白日见鬼了不成!

“不是在那趴……”那下人定睛一看,也愣了,身子哆嗦如风中落叶,颤声道:“刚刚还在,怎么突然不见了?”

荣国府中,贾赦听了贾琏贾珍的回话,也一脸不敢置信:“胡说八道,那么大一个死人,说不见就不见了,就算外头都是睁眼瞎子,也该一两个没瞎的啊!”

贾琏脖子一缩,一脸无奈,说道:“真不见了,连门边的那些轿马,我们都找过了,也没见着。[超多好看]”

贾珍也颇无奈,分说道:“当时忙着报信,又忙着拦住围观的路人,又去看瑞哥儿的状况,那些人也没怎么留意那尸体?赖大出去看时,那尸体还在,亲验过乃是断了气的,方进来禀报,偏我们出去时,就不见了。”

贾政听得直皱眉,叹气道:“众目睽睽之下,出了这样一桩命案,尸首却不翼而飞。叫人听见,还当咱们家为了包庇族人,将尸首藏匿了。”

“这与咱们家有什么相干。”贾赦深觉受了侮辱道:“咱们要包庇族人,还用藏什么尸体?无非一张名帖的事儿。”

贾珍和贾琏连连点头,一副深以为然的模样,看得贾政脸黑无比,这种事也是能随便放在口上说的。

贾母院中,小戏已去,客人也皆散了,贾母换了家常的衣裳,靠在榻上,闭目养神,王夫人邢夫人并尤氏凤姐坐在一旁。

“也是冤孽,不知怎么,就有一个跛足道士上门化斋,也不知道怎么,瑞大爷就在里头听见了,在床边叩着首儿,口口声声喊着快请那菩萨来救他。见了那道士,也是一个劲儿的喊菩萨救我。那道士就说,瑞大爷这病非药能治,便给了一面镜子,让瑞大爷天天看照,只是千万不能看正面,只能看反面。谁知瑞大爷捧着照了几回,似醒似昏的松了手,镜子落在地上,还起身捡了一回,接着众人就听见瑞大爷喊着说,让我拿了镜子再走。又听着镜子掉下来,众人上去一看,瑞大爷的身子都凉了。”赖大的母亲坐着小几儿,向着贾母眉飞色舞地说着,这种迷信类的故事,乃是上了年纪的老太太们最爱,平日无事也要拿来显摆一番,何况里头还夹了一宗命案,更加是说来有劲。

见着贾母听入了迷,赖嬷嬷又故作悲叹道:“老太爷夫妻两个,只得这一个独孙孙,当时就哭得死去活来,大骂道士,又道那镜子乃是妖物,要人架火来烧。谁知就听得那镜子作怪大哭,说什么何苦来烧我。那跛足道士也不知怎么跑了来,喊着吾来救也,抢了镜子就跑。就在那时候,本来已经没气的瑞大爷,不知道怎么跳了起来,拿过墙上的弓箭,跟着跑了出去……喊了一声,妖孽休走,拉开弓,“嗖”的一声,正中那道士后心……当时咱们两家足有二三十个看门的下人,都上去瞧看了,确认那道士真真是没气了,再救不活了的。”

赖嬷嬷不忘强调一下,道士的确是死了的,毕竟,虽是来八卦,但给儿子开脱,也是赖嬷嬷的目的之一。

王夫人皱着眉,朝着邢夫人看了一眼,说道:“这就奇了,那道士既是真死了,如何竟是连尸首也不见了的?”

“奇也奇在这里,外头那么多人看着,不但咱们两家,还有老太爷家里也见着的,天虽有些阴,也没到黑灯瞎火不能视物的地步。不过,我听说……”

赖嬷嬷窥着贾母的脸色,小心翼翼地低下声来,一脸诡秘道:“当时,老太爷家有个下人仿佛见着那尸首手里的镜子闪了闪,因关切瑞大爷,也怎么没细看,再后来,就是珍大爷他们出来发现尸体不见了。”

“嘶――”贾母并邢王二夫人皆是倒抽一口冷气,才要说话,便听得人来回道:“不与咱们家相干,衙门里的人已到学里老太爷家去了。”

贾母素来胆小,又最是慈悲,听得衙门二字,已然皱了眉头,听人说完,少不得叹气道:“前儿我听说瑞哥儿害了这一场病,请了无数大夫也不见好转,如今又出了这事,如何是能善了的。他们老两口也是这岁数的人了,福没怎么享着,却要受这些折腾?也是可怜。”故而交代人道,好歹看着贾代儒的面子上,帮着打点些。

因是与荣国府没了干系,贾母心头石头一落,略说了几句闲话,便道累了要休息。

王夫人回了房,恰巧薛姨妈和薛宝钗也来探听消息。

王夫人便将赖嬷嬷的话告诉了薛姨妈,笑说道:“这可是真真的奇事。死了的人还能活,不但活了,还有力气拉弓射箭,伤了人命。”又说道,那道士的尸首忽然不见,也不知是何缘故,恐怕不是好事。

薛姨妈便说道:“那道士这般古怪,又能驱使妖镜作祟,可见是个货真价实的妖道,怕是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不见尸首,必是用了妖法掩饰。”

薛宝钗也在旁笑道:“据我看来,那瑞大爷,原是久病的人,能有多少力气?这一箭射过去,即便射中了,也不定能射死人。多半是一箭射过去,那道士冷不丁背过气去,所以,上去探看的下人,才以为瑞大爷杀了人。后来那道士醒来,见着府里的下人到处报信,便趁着无人留意,偷偷溜走了。就是那道士真的断了气,他们这样的人,也不是独来独往,或许是道士的同伙,用了什么遮眼法,弄走了尸首。必然是有所畏惧,才会事出蹊跷,不然,人死在府门口,老太太心里何尝能过得去,就是与府里无关,也少不得要给些银子才是。”

薛宝钗这一番话入情入理,很快便传扬的两府皆知,众人皆道,薛宝钗果然稳重大方,怨不得太太老太太疼她。

而贾琮听到薛宝钗的说法后,忍不住挑了挑眉,癞头和尚和跛足道士乃是一对黄金搭档啊。

薛宝钗吃着癞头和尚给的冷香丸,戴着癞头和尚送字的金锁,却说跛足道士是妖人,这过河拆桥略快啊。

然而贾琮又不能跳出来说,原著里写明了这跛足道士和癞头和尚都是神仙,那样的话,横尸在荣国府大门口的,大概就不只一个跛足道士了。

所以,贾琮只能听着荣国府的下人主子,一脸神秘地传播着极为神奇的小道消息。

“你们想啊,那个道士,瑞大爷叫他菩萨,菩萨是和尚拜的,和道士有什么关系?自称菩萨的道士不是妖人,还能是什么。”

贾琮揉了揉太阳穴,红莲白藕青荷叶,三教本来是一家,他知道这些人肯定不知道这句诗,但叫菩萨的不是贾瑞么,什么时候成了跛足道士自称了,不能因为人家不否认,就当人家是默认啊。

“那道士还说什么单与王孙公子看照,菩萨普度众生,又不是二奶奶,成天看人下菜碟儿,就凭这句话,也不是好道士。”

贾琮在心中竖了个大拇指,这平等的意识,简直超出时代,另外,王熙凤真是躺着也中枪,不过考虑到,说这话的话原是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的,对凤姐儿有点怨气,也在情理之中。

“瑞大爷这病,二奶奶功劳也不小呢,我听说老太太叫人送了药材给瑞大爷,二奶奶送去的不是霉坏的,就是些渣末,这样药材能吃么?送了坏的出去,账上难道能照实记着,往日说太太克扣,太太无非克扣自己,何曾敢克扣送出去的东西呢。”

王善保家的提起凤姐儿,那是满心的不顺意,周瑞家的是王夫人陪房,凤姐儿满口叫着周姐姐,她是邢夫人的陪房,在凤姐儿跟前,却和粗使婆子没两样。这种差别待遇,王善保家的心中岂能不在意,难免寻机就要在人前诋毁几句。

“咱们二奶奶的胆子,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要是个男儿身,只怕龙椅也敢去坐一坐呢。”一个婆子笑道。

“呸,真不要命了,这话也能随便说的。二奶奶去坐龙椅,你还不得跟着,能得什么好?”众人忍不住啐了一口,笑骂道。

“怎么不得好?二奶奶若坐了龙椅,封赏下来,咱们还能没好处,戏文里写着封官许愿呢。”那婆子极是异想天开地说道。

“这是看戏看疯了,那府里现有个跟着祖宗出兵的焦大呢,从死人堆里把祖宗背出来,这样救命的情分,得了什么官,拿了什么好处?倒是临到老了,被人填了一嘴的马粪,当年九死一生,却得来这样的报偿,何苦来呢。”有人不由得冷笑。

“话也不是这么说,那焦大自个也不像样。便是再大的情分,也经不住他这样吃醉了便无人不骂的,现在又不是祖宗那时候了。”

这话一出,八卦的气氛顿时无趣了起来。

喝了几口没味的茶,少不得有人笑道:“说起那焦大,你们可听说了,这回儿瑞大爷杀人,那焦大竟说是祖宗显灵呢,可见他是老糊涂了。”

众人皆未听过这消息,忙问究竟。

那人便道:“还不是瑞大爷拿的弓,原是宁国公用过的,因他们家老太太听人说,宁国公这弓箭上过战场,有煞气,能通灵驱邪,便问珍大爷求了去,挂在瑞大爷房里。谁知焦大那日见了瑞大爷拉弓杀人,就一口咬定了说,那是宁国公附在瑞大爷身上杀的人。”

“哎呦,有个敬老爷成天儿神明入梦还不够,焦大又来个祖宗显灵,那府里也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

眼见着天色阴下来,聚在一起吃瓜子喝茶闲聊打牌的人,也慢慢散去了。

贾琮咬了咬笔杆子,很是苦恼,贾瑞杀人用的那弓箭,仿佛是他在三代器里提到过的……

他也很想问问他是得罪了哪里神仙,老是和封建迷信脱不开关系,他的心理压力也很大啊,一想到白莲教以及各种被非法取缔的邪教,他就担心脑袋后面哪天冒出个光圈来。

纸钱飘撒,浓郁的酒香在风中弥漫,只剩下半截的碑上,依稀可见李德胜之墓的字样。

焦大对着长满草的坟头老泪纵横:“德胜兄弟啊,咱们出生入死,哪承望生下如今这些畜生来,享着荣华受着富贵,成日家还偷鸡摸狗,不干好事。当年九死一生……九死一生啊……”

焦大喝了一口酒,睁着醉眼道:“也就荣国公的子孙里,还有个琮哥儿能记着咱们,他爷爷,他爹,也是一样的混账……”

骂了几句混账,焦大又呜呜呜地哭起来:“记着又能怎么样,兄弟啊,你们再活不过来了,活不过来――”焦大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呆呆地站在那里,双腿仿佛重若千钧,再也挪动不了一步。恍惚间,耳旁似乎有无数熟悉的声音在呼唤,大地开始震动,灵魂随之战栗不止……

朦胧中,焦大看到了一群幽灵,一群久违人间的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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