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扬州是民心所向(1 / 1)

还是那棵老树,前阵子的布告却已贴在了一个木栏上,右边几步之外,还多了一间茶摊。

“茶”字的招幌随风飘摇下,有人拴好了骡马,走进里面去。

茶摊只有三张桌子,来往的商贩正三五成群围坐一处,边歇脚喝茶,边相互打听着什么。

“兄弟!这是去哪儿呀?”

“扬州呗!现在能坐这的,不是要去扬州,就是刚从扬州出来……”

“听说不出三年,扬州又要兴旺起来了!”

“是啊。扬州来了位精明强干、事必躬亲的好知府!”

“精明强干?兄弟你怕是有什么误解。”

“就是说啊。一个下个田都能昏过去的书呆子!”

“还不是小吴王殿下在背后给他撑起来的……”

在角落坐了良久无言的客商,听到这,忍不住起身,逼近前。

他抓着最后说话那人手臂,表情有些阴恻恻的就问:“兄弟!你与小吴王有旧?”

“有旧。什么啊?”那人被唬得一怔,才眨眼道。“这王爷我认都不认识!”

这客商一凝眉,感觉对方不似的说谎,他忙露出歉意的笑容:“唐突了!兄弟。”

紧接着,他扭头便走,行色匆匆,不多时已消失在茶摊内众人的视线中。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好半天,才逐渐意识到这客商,好像怎么看都与自己等人不是同类。

身上似乎散发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锐气,说是京里当官的,或军队里出来的都不为过。

众人当中,机敏者已猜测出,这客商大抵是巡察各地的御史乔装而成。

二月春风似剪刀。

黄昏。

天际渐染红霞。

朱棪、常清雪从田地跨步上了田畔,随意找处干净水洼清洗满手满脚的泥泞。

他们斜眼看去,身后的农田已插满了秧,一派欣欣向荣,好多百姓也早各回各家去了。

但近处的田地里,杨宪还顶着刺骨寒风,在挥锄翻土。五、六天过去了,他的责任田却仍旧一点进展也没有。

第一天,杨宪并没被锄头砸中,但也因浑身泥水而昏死过去。

隔天一大早,天还没亮透,他便独自来到田间,想再试试胆。

结果,当巡逻的樊振第一个发现杨宪时,他已经趴在田畔边浑身发软,大口直喘气。

第三天,杨宪就起不来床了。

接连躺了两天,他才在百姓、官吏和兵士们有些嫌弃的议论声中,重新回到田地里。

这次,杨宪想了个主意,用条湿巾遮挡在鼻子前,勉强隔绝了那些难闻的气味。

他认为,自己总一到田里就浑身发软、无法呼吸……

应该是除了踩着湿冷粘腻的泥土,感觉很难受之外,最主要是总闻到那些土腥气、腐败气味造成的。

杨宪没想到,自己这主意还挺有效果,至少他不再一踏进田里就感到难受,也能好好挥动锄头。

鲁明义与樊振,是这大片责任田中,头两位完成破土以及插秧的,他们见杨知府进度落后于大家许多,好意想下田帮忙,却遭严词拒绝。

杨宪甚至是连原田户冯东也赶上岸去,不让对方一起干,说是非要自己将两亩田土都翻好了,才叫人家下来插秧。

眼见日渐西沉,鲁明义顾不得清理自己手足,跑到杨宪面前呼唤道:“府尊!你看,连农家都歇息了,您也该收工了吧?”

杨宪却恍若未闻,仍旧卖力挥锄,他脸上也给晒脱皮了。

鲁明义见势,摇头叹息不已,只得转身准备离去。

恰在这节骨眼,杨宪身子又忽然摇摇晃晃起来。用手按着额头,他没等鲁明义反应,身体一歪,便侧身倒在泥地中。

鲁明义赶紧扑到田里,迅速扶起杨宪,焦急呼喊道:“府尊!杨大人、杨大人。来人呐!快把府尊抬回衙门去……”

朱棪、常清雪尽皆动作一滞,相互看了眼,同时面色愕然朝杨宪所在望去。

几名百姓闻讯往回跑,七手八脚地抬起杨宪,迈上了田畔,大家都被他这不屈不挠的性子所感动。

“哎!杨大人呐。你、你真是?”

“没必要这么勉强自己的……”

“你的好,我们都看得见的!”

蓦然回头,人们又瞧见附近的河岸边伫立着一位官服鲜亮的人物。

那人正注视着这儿,有两个随从正侍立其后。

鲁明义循着大家目光看去,忙深揖道:“敢问尊驾?”

“都察院江苏道巡查御史刘一天!”那人挺了挺胸膛,他眼中透着睥睨一切的意味。

朱棪感觉对方明明远远的,将目光投向自己,又立马装作视若无睹。

他没有太在意,但常清雪却忍不了,嗖地从他身边站起,就要发出质问。

朱棪将人儿拉住,笑道:“没必要!就是小人一枚。你跟他犟,反而会显得自己无容人之量……”

“而且,他肯定会借口说,离太远,没注意到我们。或者说,我们这副模样,实在是一时认不出来!”

常清雪低头瞧瞧自己这农妇打扮,虽说认为朱棪说的有道理,仍难免心怀忿忿。

朱棪更相信,转眼有人就会替自己找回场子。

鲁明义果然没有让朱棪失望,他又揖了一礼,道:“见过御史刘大人……”

“刘大人!小吴王殿下与王妃,也在这田间劳作,您是否也该拜见一下!”

“什么?哪里?”刘一天连声疾呼,四下张望。“王爷何在?请恕臣失礼之罪。”

常清雪当即断喝出声:“瞎了你的狗眼!你还往哪看?如今这田间拢共就剩多少人……”

“就王爷和我年岁最小,你竟能一再看岔了?眼力如此之差,你还当得什么巡查御史?”

刘一天才将目光定格在朱棪脸上,其中生出无比的惊异。他万没料到,吴王妃如此小小年岁,口舌竟如此毒辣。

他随之匍匐在河岸边,瑟瑟发抖着,颤声求饶,所说的也一如朱棪所料的借口:“恕罪、恕罪……”

“臣原以为,王爷、王妃只是一对秀美勤劳的江南农家少年少艾而已。是真没想到您二位也如此体恤民间疾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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