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看着剩余的一些菜,习惯性将它们拨进了小盘子里准备放在冰箱,她拨完一盘换下一盘,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头也不回地冲着外面大喊:“弟,今天饭菜的味道不错吧?”
外面的男孩打得正入迷,好半晌才回应一句:“和以往一样啊,怎么呢?”
文素扒在了厨房门边笑了笑,说道:“我记得今天的菜和我第一次给你做的菜是一模一样的,你还记不记得?”
弟弟依旧没有抬头,懒懒的说道:“好像是的,不过你都做饭几年了,哪里能和以前相提并论。”
闻言,文素双手抱胸,斜睨着他,问道:“听你这意思,我第一次做的菜很糟糕吗?”
听到这句话,弟弟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游戏,煞有介事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问:“你要听真话?”
文素点点头:“当然。”
“唔…说真的,你第一次做的菜也还可以,除了有的半生不熟,有的烧焦,有的没味道,有的太咸以外,真的,很完美了。至少没有像偶像剧女主那样,还能搞错糖和盐,我一直很怀疑那种黑暗料理真的能吃吗?果然都是骗小孩的……”
弟弟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还真的侃侃而谈了起来,还越说越让人火大,文素磨了磨牙,拼命忍住了想要一巴掌呼到他脸上去的冲动。
将碗筷都放进消毒柜里,她看了看窗外已经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
穿越什么的,果然都只是她的一场梦吧?
阳台上,夏日里的晚风依旧夹杂着逼人的热意,但人总不能一直呆在空调房间里,偶尔出出汗也是有必要的,所以姐弟两无论再怎么闷得慌,这会儿还是站在了阳台上,眼前看着远处的灯火通明、车流如潮,手边放着舒缓的萨克斯音乐,两人似乎都在发着呆。
弟弟从屋子里拿来两个杯子,杯子里泡着香浓的奶茶,虽然加了冰,但香气依旧馥郁芬芳,让人口舌生津。
文素接过奶白色的茶杯,捏着茶匙有一下没一下的轻轻搅动着,直到弟弟都喝完了,文素都还没抿上一口。
“怎么了?冰都快化完了,一会儿味道变了可别又找我的茬。”
文素噗嗤一笑说道:“行了,绝不吵你。”
说罢,她拿起杯子来,奶茶的香气在鼻尖萦绕着,杯口也凑到了唇边。
弟弟一直看着她,专注的目光仿佛在做一件很认真严肃的事情,微微张开略带干涩的嘴唇,杯子里的奶茶就悬在口边,文素一直看着外面的夜景,丝毫没有看见身旁的弟弟紧紧盯着她的嘴唇和杯口的相接处,一直平静的目光里带上了丝丝的急迫还有暗哑的黑色光芒。
明明只要在抬一点点手,奶茶就要倒进嘴里了,可文素却在最后一刻忽然放下了杯子,月光下,杯子里的奶茶依旧和刚端来的时候一样,香气浓郁,还散发着甜滋滋的香气。
文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那口气力饱含着深深的无奈和令人无法忽视的难过。
一旁的弟弟突然开口问道:“怎么又不喝了?嫌弃我手艺啊?那下次没你的份儿了!”
还是那种*的口气,带着不屑,带着嫌弃,可仔细听着,还有几分急迫的感觉。
急什么呢?急着让她喝下去么?
文素偏过头去,撑着下巴望着身边的男孩子,还是那样高大挺拔的身影,凌乱的黑发让他温和的脸庞显得有些不羁和洒脱,她轻轻的笑了笑,说道:“你知道吗?这个发型可不是谁都能撑得起来的。”
“废话!不是你当初逼我去剪的吗?现在又想……?”
“我的意思是,”淡淡的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意味,文素打断了弟弟的声音,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这个发型,我弟弟看着还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只是吧,不太适合你这个假货。”
最后两个字轻轻的,却分外清晰的飘进了一旁的少年耳中,如同一记重锤般砸进了他的心口。
他忽然瞪大了一双眼睛望向文素,眼神里是一闪而过的慌乱,“胡说些什么呢?今天还没休息够吗?”
少年气哼哼的转过脸去,一副谈崩了的模样,转过身就想走,可当他一回头,文素却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神出鬼没的让他吓了一跳。
“装得真的挺像的那么回事的,可是假货就是假货,永远没法儿和真的相提并论。”
文素一步一步的靠近,手中的茶匙不知何时变幻成了她的相思子长剑,右手一抬,锋利的剑刃已经架在了少年的脖子上。
“我知道你幻境里一切事物的基础全部都是提取自我的记忆,但你可能搞错了一点,人这种动物,是很容易混淆一些事情的,也很容易搞错一些细节。当然了,就像汤婆婆说过:‘曾经发生过的事是不会忘记的,只是想不起来而已’,所以我警告你,再不露出你原来的面貌来,别怪我不客气了。”
对面的少年抿着唇,似乎有些不愿意相信的望着自己,他那一脸的不可思议,看得文素心里恨得直咬牙。
“怎么?还要硬撑下去吗?”
“姐……”
“噌”一声,寒光闪过,剑刃已经划破了少年的脖子,文素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文素前前后后活了大半辈子,可没有一个妖物变得弟弟,你这样侮辱我弟弟的名声,谁给你的胆子这样做?”
话音刚落,气恨的她已经贴近了少年的胸膛,锋利的剑刃就横在他的脖子上,原本一条细细的血线已经变成寸宽的伤口,温润的血打湿了他的衣领。
少年长长的睫羽扇了扇,终是有些不服气的喃喃问道:“你怎么发现的?不是都已经接受了我么?”
文素听罢,唇角牵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说:“早在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一切全部都是假的了。我那个弟弟,跟我一个脾气,没心没肺的很,更加没有什么耐心,所以温柔什么的,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我真的病了,他也不会像对待易碎品那样,把我护得小心翼翼的。他的记性也很差,十多年前的小事也许我还记得,但他肯定是忘得一干二净了,更别提我第一次做的菜的味道,他只会讽刺我没把他毒死已经是我手下留情。那臭小子也不喜欢喝奶茶,也不对,正确的来说,他不喜欢这种甜滋滋的奶茶,他喜欢的是咖啡或者抹茶口味,真正喜欢吃甜食的人,是我,不是他。”
少年的目光狠狠瞪了过来,怒道:“你一早就发现了问题,却在心里留下了这些虚假的记忆?”
文素耸了耸肩膀,剑刃更凑近了几分,回答道:“我不是说了么?人的记忆是很容易混淆的,也很容易搞错,随便做点什么催眠和心理暗示,就是我自己也会一时搞不清楚的。反正后面想起来了,你也没法儿补救了不是么?”
“呵!果然是狡诈的人族,真是小看了你。”
少年啐了她一口,表情狰狞到有些扭曲,文素面无表情的加重了力道,这样一个顶着自己弟弟面皮的假货,她还真有点想把他大卸八块的冲动了。
少年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不怒反笑的扬起脖子,那道剑伤看起来更加骇人了,他红着眼睛说:“既如此,你杀了我罢!便是死了,我也要披着你弟弟的脸,让你不!得!安!生!”
仿佛诅咒一样的恶毒话语,让文素的手不由自主得抖了抖,不得不承认玄水的致幻功效实在是叫人头疼的很,这无比真实的感官触觉在前面几次恐怖剧情里她已经体会的非常深刻了。
从那个小女孩开始,每一次的幻境阵眼都是她意想不到的对象,但无一例外的是,全都是老弱妇孺的模样,那一剑劈下去的感觉,无论怎么极力忽视,也依然在她的心上留下一点不可磨灭的阴影。
这会儿,她更是要亲手解决这眼前这个披着她弟弟面皮的假货,即使理智如何叫嚣着在给自己洗脑,这眼前的一切终归是让人的心理防线开始趋于崩坏的边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