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染的房间里,文素四个不慌不忙的拾掇起自己的包袱来,本来就是一切从简,如今也就没有什么东西可带了,稍微清点了一下包袱里的常用品,四个人围坐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最后一次悠闲的下午茶。
文素看了眼趴在桌上一副要死不活的像条咸鱼的曲清染,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顶,也难怪她这般颓丧了,其实文素也不比她好到哪儿去。本以为自己那样独断专横的样子会引来卿子烨的不满,继而大家又一次分道扬镳,可人算不如天算,卿子烨非但没有坚持己见,甚至还跟柏未央一起决定先和她们一起去酆都查看震雷。
那两个人前后脚敲响了曲清染的房间门,开口就说明了来意,临了丢下一句“我就在下面等着你们。”说完就走了,一点反驳的机会都没给,看那风风火火的样子像是生怕慢一步就会被他们拒绝似的,整个过程来如风去如电,要不是屋子里另外三人也同样一副呆滞脸,文素都要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呢。
“他们也去的话,那曲清悠肯定不会一个人先回师门去的。艾玛呀~我就是想过几天舒坦日子怎么就如此艰难呢?”
曲清染抱着脑袋哀嚎了半天,那生无可恋的表情,跟马上要上刑场的犯人别无二致。
“行了行了,他们都这么说了,你还能撵走他们不成?好歹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真有什么动作,咱们也不至于如此被动了不是?”
不同于曲清染的悲鸣,文素只能把事情往好的方向去想,既是安慰曲清染,同样也是安慰她自己。
一旁的荀翊也慢慢浅啜了一口热茶,悠悠说道:“染师姐又何必哭丧着脸呢?曲清悠跟过来的目的,无非就是想抓住师姐你与妖族勾结的铁证罢了,你只要在返回师门前别再让她有机会泼你脏水不就好了么?最好还能借此机会证明一下自己的清白,旁的不说,就说子烨师兄和未央师兄那里,能成功解除误会自然是最好的状态,想想这么多人里,就她一个人说你不好,而其他人都在为你反驳,你还怕打不赢这场仗么?”
是的,若是成取得卿子烨和柏未央的信任,那么对于曲清染来说,绝对是有利无害的,想想队伍里两大巨头都站在曲清染这边,就算曲清悠有女主光环又怎样?如此一面倒的情势下她也难以掀起更大的风浪来。
“有道理,不管怎么说,卿子烨和柏未央的支持还是很重要的,毕竟这两人的说辞可能会直接影响到莫惊澜掌门和沈朝夕掌门对此事的态度,能获取他们的信任最好,哪怕不行,咱们也不能叫曲清悠再逮着机会往你头上继续扣帽子了,这一条一条的罪状,她是生怕弄不死你吧?”
文素有时候想想也是很莫名其妙的很,对于曲清悠越来越重的仇视态度,她仔细过了一遍脑海中的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们之间最一开始的嫌隙是从什么时候造成的了。
也许在她们下山修行之前?
又或许……在更早之前的时候?
“不给她机会泼脏水倒还有几分可操作的空间,至于前面她扣下来的罪名么……”
曲清染拉长了尾音,歪了歪脑袋的同时将目光准确无误的投在了寂殊寒身上。
“她说我勾结妖族的事儿怕是很难洗白了,你瞧,最大的证据不就在这儿摆着呢?”
曲清染边说着,边伸过手去戳了戳寂殊寒腰间的软肉。
“又赖我?”
寂殊寒一把抓住了在他腰间作祟的细白指尖,狭长的凤眼微挑,那斜斜睨过来的一眼,风情无限,千回百转的眼波流转间,真正是有情还似无情的标准模板。
曲清染被他的眼神撩的心口狂跳,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指,没好气的飞去一个眼刀。
“不赖你难道赖我么?谁让你是妖族人的……”
后面半句话的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清楚,曲清染如此耍无赖的模样真是叫寂殊寒半点法子都没有,要是可以的话,他也不希望自己是个半妖啊,可惜世事无常,他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最终会爱上一个修仙者。
“唉~你两别贫了成么?我们接下来就要去酆都了,以后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我说寂殊寒,你真不用回妖界去么?”
拒绝完狗粮的文素将话题转移到男主角身上,虽然寂殊寒贵为沧堺城的城主,可是事情毕竟闹得那样大,难道他都不用回去洗白一下自己或者主持下大局的么?
“不用,我跟螭离已经不是第一次翻脸了,沧堺城的人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回去不过是自找麻烦罢了,我才不干。”
寂殊寒拒绝的相当干脆,半点没有担心自己的地位会受到威胁的样子。他一边说着,一边还捏了捏曲清染放在桌边的手,曲清染被他调戏的脸颊飞红,傲娇的别过脸去不肯再看他,但手却一直没从寂殊寒的掌心里抽出来。
男主角那洒脱的模样看得文素直咋舌,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在外浪?还撩妹!想必是好不容易才撬开了曲清染的心房,他也不想半途而废了吧?真不愧是有剧情这个亲妈护佑的男主角,为爱可以放弃一切,任性起来简直是丧心病狂!
然而文素不知道的是,寂殊寒要跟随在侧的原因其实不单单是因为曲清染。诚然,他好不容易才求得佳人的谅解,两人冰封的感情总算开始回温了,此刻也正是刷好感的最佳时期,他是疯了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
可是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他一直放在心里,连曲清染也没敢告诉的原因——
他寂殊寒虽然也是殷祁的心腹下属,但也只是其中一个比较得用的罢了。原本他的主要任务是监视文素一行人的动向,主要观察对象就是曲家姐妹,但自从他看上曲清染之后,他的任务进度已经是一拖再拖,完全没有了他以往办事的水准了,也正因为如此,殷祁恐怕已经怀疑上了他,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可寂殊寒直觉殷祁肯定是察觉到了什么的。
既然和妖界撕破脸是迟早的事情,那么沧堺城回不回都没有什么意义,他现在反而开始担忧起八脉阵眼的事情来了。毕竟在他出过的大大小小数不清的任务里,是没有任何有关于八脉阵眼的消息的。也正因为这样,寂殊寒对阵眼的事情知道的并不是很清楚,他所知道的内容也不过是文献中千篇一律的记载罢了。
如果殷祁确实有计划对八脉阵眼做些什么的话,他瞒的这么死,可见他计划的事情势必不会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混乱,不但会牵扯上此时勘察阵眼情况的曲清染一行人的安危,甚至有可能影响到整个人间界!以殷祁这个人的行事作风来看,这不是没有可能的,寂殊寒甚至十二万分的肯定文素在讨论时推测的可能或许已经成为现实。
若真是如此,他就得想法子尽快神不知鬼不觉的脱离妖界才行了,至少要尽快切断他和妖王之间的从属关系才是,他可不想将来顶着对立立场的敌人身份和曲清染兵戎相见。
尤其他曾经是妖王手下的这个事实,他总有一种预感,如果这件事情在他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就暴露出来的话,再加上殷祁的野心和目的,他说不得真的会再一次被逼的离开曲清染,他决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平静的客栈里,不为人知的心思在各自转动着,每一次的决定都带领着诸人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滚滚前进。
而离着客栈几十里的方向外,一身黑袍绣暗金色龙纹的殷祁正交叠着双腿,优雅的端坐在一只双头龙妖兽的背上,他支着胳膊撑住半边脸,一双殷红的双瞳散发着妖异的光芒,一瞬不瞬地盯着某个方向。青色鳞甲的妖兽驮着他漂浮在半空中,四蹄踏火,令人望而生畏。猎猎的寒风刮起殷祁的发丝衣角,却丝毫不损他身上那种睥睨天下的傲然气质。
殷祁唇角含笑,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那不过一个小黑点大小的客栈,里面全是他手中重要的棋子们,如今最不听话的那个似乎已经有所觉察了,甚至妄图脱离他的掌控,可那又如何呢?为了完成他的大计,且由着他们继续再蹦哒一阵子好了,他这漫长而又孤寂的一生啊,总该给自己找点乐子自娱才好。
“呵呵~寂,殊,寒……”
又是一阵风翩然席卷而过,吹散了浓浓的云雾,温暖的阳光再次投射在广袤的大地上,而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则是彻底粉碎在无边无际的天地之间,仿若梵音,遍寻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