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叮铃~”
在荀翊已经不知道自己磕了多少次头后,他忽然听到有什么细弱的声响传入了耳中,他连忙抬起头来,正对上了文素半睁着的眼眸。想起在他们到达女娲神殿前,文素已经昏睡了足足两天,现在终于又能看到她凝望自己的目光,荀翊顿时红了眼眶,膝行两步上前就要抱起她。
“素素~素素你醒了?”
一旁的曲清染同样激动的不可抑制,见荀翊抱起文素,一心认为是向女娲祈祷起到了作用,又继续再接再厉的猛磕起头来,那咚咚咚的闷响听得一旁的寂殊寒老大不忍。
“小染~”
文素的声音很轻,她如今气虚体弱,说句话都要耗费不少精力,明明那一声呼唤都被曲清染的磕头声给盖住了,可曲清染却还是十分敏锐的听到了好姐妹的声音。
“在呢。怎么了?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曲清染凑上去,握着文素冰冷的双手,她忍了又忍,才没叫自己哭出来,就像寂殊寒说的,人都还没怎样呢,她这个时候哭也太不吉利了些。
换做往常,曲清染早就嗤之以鼻了,可现在她愿意把什么都当真,只要有一个能起到作用就好。
文素轻轻摇了摇头,抬手去摸了摸曲清染已经淤青的额头,嗔怪的骂道:“要不要这么死心眼儿?还磕的这般用力。”
她就没看见寂殊寒的脸色铁青,难看的都和她的额头是一个颜色了吗?
“你怎么就记挂着说我了?你自己看看荀师弟,他都流血了你怎么不骂他?”
曲清染心知文素是心疼自己,却又不好在这个时候反驳她什么,秉着“天大地大,姐妹最大”的原则,曲清染的眼中明明悬着泪,此刻却一定要强撑着露出笑脸来和文素笑笑骂骂。
听了曲清染的话,文素都想翻她一个白眼了,不过眼下实在没什么力气,她只好顺势抬头看着额头已经皮下出血的荀翊,煞有介事的问他:“你看,小染说你更加不可饶恕,你觉得的呢?”
短短一句话,她说的很是吃力。
其实文素自己也想不到,曲清悠最后的主角光环会把威力发在这个上面!
也不知道她到底有多恨她,曲清悠竟然用了毕生的气运来咒杀她死无葬身之地,眼看着九天玄女的仙气都被诅咒相互抵消了去,这七天都还没过完,仙气就要先一步散尽了。
荀翊紧紧抿着唇,听了文素的话,他只能摇摇头一声不吭的看着她,不是他不想说,实在是他害怕自己一开口说话,就会让文素听出自己的哭腔来。轻柔的把人抱在怀里,那愈发冰冷的娇躯凉得他心都跟着一起碎了。
不是说到南疆就可以救她了吗?可为什么还没有人来救她呢?
荀翊的下唇都咬出了血来,满腔的怨恨不知道往哪儿去,最终只能压在自己的头上。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自己的能力不足,哪怕他因走火入魔而因祸得福精进了修为,可依然有他无法抗衡的情况存在,如果他现在已经是个仙人了,那是不是他就可以消除曲清悠穷尽毕生气运的咒杀之力呢?
他想过很多很多个“如果”,但现在……他已经连想一想的时间都没有了。
那清脆的铃声还在细微的响动着,一声一声,非常的细弱,不仔细点听就听不见的那种,荀翊和曲清染一门心思的全在文素的身上,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弱的声音,只有文素自己好奇的垂下了眸子。
她看着手上的银镯子,上面的两颗铃铛很普通,普通的连一点花纹都没有,曾几何时她还幽怨过,为什么女娲神上要给她一个没有铃声的铃铛镯子呢?但是后来当她发现没有铃声的铃铛也着实为她掩藏行迹立了大功后,她也就再没有关注过这个银镯子了。
因为她只要永远戴着就好。
现在,看着这铃铛无风自动的铃铃半天,文素忽然在想,难不成,白矖当初给她这个镯子,就是为了现在而准备的吗?
她如此猜想着,忽然听到大殿里的灵女们纷纷掩嘴惊呼一声,紧跟着一片乌泱泱的人头便趴了下去,标准的五体投地。而随着灵女们的跪拜,刹那间,满殿光华,亮如白昼,从女娲的神像方向,一股股熟悉的温暖仙气再一次铺满了房间,它们丝丝缕缕的缠绕着文素的身体,立刻让她几乎麻木到僵硬的身子恢复了些许的温暖。
文素仰头看着白矖和腾蛇那两张令她惊艳了一辈子时光的脸,脑海里很煞风景的飘过去一句——还真是“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的俗语。
“许久不见了,白矖大人,腾蛇大人。”
有了仙气的保护,文素总算恢复了不少气力,连说话都不像之前那般如小猫呜咽了。
白矖看着文素,她还是一如初见时那般,连嘴角笑意盎然的弧度都是一模一样的。她轻飘飘的落在文素的身前,略微透明的身体昭示着现身在场的不过是她的一缕分身罢了,白矖分身没有说话,而是执起文素的手腕,在她的脉搏上摸了摸。
曲清染的呼吸几乎要完全屏住了,在看见雕像发光的那一瞬间,她激动的哽咽一声,旋即捂住了自己嘴巴,生怕自己一个激动会冒犯到了女娲神上,虽然最后发现来者似乎不是女娲娘娘,又听文素喊出那二神的名讳,曲清染立刻安静如鸡的跪在一旁。
就算不上女娲也不要紧,只要能救文素,跪谁不是跪?
而荀翊则是再也禁不起什么折磨了,他在看到白矖和腾蛇的时候,内心真的是毫无波澜,如果不能救治文素的性命,他还有什么可期待可敬仰的?所以直到白矖握住文素手腕的那一刻,荀翊的目光里才终于闪现了几分光亮出来。
“好凶悍的咒杀之力,想不到……你把天运之女给得罪成这样?让她不惜以自身气运为代价来诅咒你?”
白矖摸完脉,也不知是调侃还是在感慨。
文素闻言哭笑不得摇摇头,示意自己相当之冤枉,她哪有这个胆量去得罪曲清悠啊?虽然最后一步步走到这个地步,但是天地良心,闹成如此这般还不是曲清悠自个儿把自个儿作死的?现在又拉了她当垫背,指不定背地里高兴成什么样了。
白矖手里的动作不停,一旁还有腾蛇在捣鼓着什么,二人把一朵透明的莲花化入圣水中,她一手持着杯盏,一边素手轻翻,一颗闪着幽光的黑紫色仙丹在她的掌心里滚动着。
“来,吃了吧,待药效开始发作,我便带你离开。”
话音刚落,荀翊像是被踩到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炸毛:“离开?!你要带她去哪儿?!”
说罢,又把文素抱紧了几分,活脱脱一个害怕被抢走宝物的熊孩子,差点没把文素给勒得岔气。
一旁的腾蛇可不似白矖那样的好脾气,一见这少年跟个刺猬似的,张口就刺了回去:“去哪儿都跟你无关!你要是还想这丫头活着,就速速放手!”
一番话把荀翊怼的脸色又青又白,煞是可怜。
白矖怒瞪老伴儿一眼,又温柔可亲的安抚道:“莫慌,我二人是奉女娲神上之命,前来带文素去往云中界疗伤的。她体内的咒杀之力蕴含天道气息,非神界之力不可化解,你安心把她交给我们,我们定会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文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