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挂断得很迅速,陆珂珂抢到手机的时候,只剩下沉默。
施野头疼,而陆珂珂的嘶喊越演愈烈,他抓紧了沙发扶手,抬头告诉威廉带她上楼。
除了姜既好以外,施野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多余的声音,哪怕是心跳。
关上房门,为了防止陆珂珂突然冲出去,他特意靠在门上而不动,静静地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施野弄丢了好好和孩子,他凭什么对我发脾气!”
“那个人为什么偏偏不放过好好,好好到底做了什么惹着他了?”
“阿姨刚去世不久,意和哥还没有任何消息,好好已经够遭罪了,为什么还要发生这种事情?”
陆珂珂哀伤,愤怒,代替姜既好委屈,眼泪不止。
“珂珂,施野比我们任何人都要难过,你别那么说。”
陆珂珂突然站起来,“和好好最亲近的是我,不是他施野,是我。”
威廉知道陆珂珂的小脾气又开始,也就不劝了,任由她发火。
虽然没有商量,所有人都清楚后天施野必定会带着钱去指定地点,且不会报警。尽管明知道前方有坑,也不得不往下跳。
没有再接到电话前,施野度日如年,一分一秒都是煎熬,无数次走在崩溃边缘而疯狂砸东西。
冷静后,心眼子卡在喉咙上不去下不来,掩着脸痛哭流涕。
天黑再天明。
施野枕边的手机不是在充电就是在准备充电。
手机铃声总算是响了。
“下午一点钟,在凤凰城小区12号楼楼道口等着。”
施野来不及说话,对方已经挂断了,他立即动身驱车前往凤凰城。
输入地址的时候还未察觉,开了一半,他猛然间想起一件事:之前跟踪黑黑瘦瘦男子来过凤凰城。
两地之间开车只需要一个小时。
天知道,这六十分钟之内施野脑海里飞过多少场景,祈祷了多少次。
他不求别的,希望姜既好和腹中孩子平安无事,仅此就好。
考虑再三,施野决定开车进小区,就近停在十二号楼附近。下车的同时,他带上沉重的黑色手提包去楼道口。
12号楼是独栋楼,位于中间,前后都是一条近乎笔直的石头路。
绿化花坛面积几乎超过了居民楼,都是有一定阅历的松木和香樟,导致楼道口光线昏暗。
等了快十分钟,施野仍旧不见有人走过,反倒是可以听到左手边T路口的老人吵架的声音。
走进来的时候,他一路观察,老小区内放眼望去都是头发花白的老人,几乎看不到一二十岁的年轻人。
大概是自身心理作祟,他感觉整个小区没什么活力,甚至可以说一片死气沉沉。
又一个十分钟过去。
有人发来短信消息:到五楼来,没有对连的。
短信里面还有错别字,施野留了个心眼,走到锈迹斑斑的门前先是拍照,随即将之前拍过的照片一一发送给威廉和飞鹰。
男人说不可以报警,这不代表不可以对外发送消息。
施野敲门,一两声无人应,他就一直敲。
门,突然就开了。
施野有些措不及防,收回手,看见门后面并没有人,站在门口不动。
“请问是……”
“进屋!”
对方的声音很清晰,相隔不远,就在施野踏步走进来准备扭头看对方的模样,只觉得有东西一下子敲中自己的额头,然后眼前一黑。
深棕色地板纸上都是灰尘。
旧家具上铺上的廉价桌布边角已经开始发黄。
屋内所有窗户都紧紧关着,厚重的黑窗帘将窗户遮得一丝光线都溜不进来,屋内仅亮着的一盏白炽灯,还没有灯罩。
施野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天亮。
他并不知道,因为手机和手提包都不翼而飞,沉闷透不过气,还夹杂腐臭味的房间很是陌生。
“终于醒了!”
稍微动一下,施野头部的伤口仿佛在自动裂开般,疼得他倒吸口气。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施野暗暗扫过室内的每一样东西,最后目光坐在自己脚上,脚踝上绑着铁链。
说话的男人黑黑瘦瘦,刺猬头,五官谈不上端正,但也不丑陋。
他那双眼里看不到丝毫冷暖,好像一口废弃的水井。
“说话!”
说话的同时,男人一脚直踹在施野腹部。
“知道这个地方吗?”
施野吃痛地捂住腹部,“不,不知道。”
“很好,”男人转过身,随脚踢掉凳子。
“这里是你青梅竹马租的房子,这里每一样东西都是她亲手布置的。
很漂亮对吧?尤其是这里,”他指着搬到客厅的梳妆台,“漂亮的女人果然都爱漂亮的东西,所以她那么喜欢你!”
施野想起来,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男人就是阿彪。
“看你眼神,是认出我来了?是,没错,我就是邓伤疤的手下,邓伤疤你认识吧?就是那个把你老婆送给海哥的男人。
你老婆差点就被别的男人睡了,真可惜啊,就差那么一点呢。”
阿彪说了很多不着边际,前后完全没有逻辑关系的话,施野硬着头皮听完,也亲眼看见他喜怒无常。
“我妻子呢?”
“嗯?你说什么?你妻子是谁?我认识吗?”
施野挺害怕的,因为他觉得阿彪十有八九是真疯了。
“哈哈哈哈,我想起来了,姜既好是你老婆!”
阿彪扶起自己踢倒的凳子坐下去,左手从上衣口袋里面摸出打火机,点燃了烟,眯着眼望着施野笑。
“本来姜意和也会在这里陪你,不过,他惹怒了我,我提前结果了他!”
施野屏住呼吸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彪右手掐住烟头,吐着烟,一脸惬意享受地说:
“他没有被火烧死,而是被我砍死了,一刀就给结果了。别说你们,警察都没有想到,我会把尸体藏在这里,哈哈哈哈哈。”
“你在胡说八道!让我见见姜既好。”
阿彪站起来,丢掉烟头用脚尖碾碎烟头。
“不信是吗?好,我给你看看啊。”
施野心跳几乎快要停止,他只希望阿彪是在风言风语。
“我数数一二三,”阿彪左手放在冰箱上,“别着急。你马上就可以看见了。”
冰箱门一打开,从里面滚出来一个……人头。
施野揉了揉眼睛,确定又确定,没有错,那就是人头!
阿彪发出阴森森的笑声,双手抱起人头紧贴着自己的脸,突然转身看向施野。
“你看这是谁?”
阿彪抱着人头步步逼近,施野因为诧异而咬到了自己的舌头,口腔内的血腥飘到了鼻尖,他顿时俯下、身吐了。
“哦?我居然拿错了,这是林灵,姜意和的脑袋去哪儿了呢?”
阿彪把头放进冰箱,开始翻箱倒柜找姜意和的脑袋,施野之所以知道,因为他嘴里一直念叨这句话。
恍惚间,施野感觉自己在做噩梦,可再清晰不过的疼痛警告他这里确实是现实,可怖的现实。
“阿彪,林灵……你杀了她吗?”
阿彪闻言后,立即丢掉手里的东西,走一步说一句:
“我?你居然怀疑是我?我那么爱林灵?我怎么会杀她呢?
是你,你施野杀了林灵!所以我才要杀掉你,杀掉伤害过林灵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施野恍然大悟,所以受到伤害的人都是与林灵有过接触的人。
“你……”
“你闭嘴!你没有资格当着林灵的面解释,你这种人就该死知道吗?”
阿彪怒吼,吼完了开始笑,笑了又哭,一把鼻涕一把泪,完全让人琢磨不透他下一秒会做什么。
“林灵不喜欢热闹了,她现在喜欢安静,你别说话,要是吵醒了她,我现在就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阿彪从衣服内层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水果刀放在桌面上。
“你最好给我听话一点!”
挂在墙上的一只老钟在滴答滴答走着。
到了饭店,阿彪戴上帽子和墨镜下楼拿外卖,再回到房子里面,他把唯一的一张旧桌子搬到离冰箱近一点的地方。
一个人,两份餐。
“灵儿,该出来吃饭,今天点了你最爱的鱼香肉丝还有卤猪蹄,我舍不得吃,全都是你的。”
施野发现阿彪从头至尾只吃白米饭,那副吃相,很难跟正常人划等号。
“你在说什么?”
“哦,要把这些肉给那个男的吃?”
施野脑神经都快紧张得崩断。
阿彪怒气摔筷子,“林灵你疯了吗?这个男的害得你那么惨,他现在是为了其他女人才来这个破地方看你。
哦,对了,那个女人已经好久都没有吃东西了,不知道饿死了没有。如果饿死了,那该多好啊,免得我动手了。”
施野想要站起来,阿彪这时回头突然瞪大眼睛,“你准备干什么?”
“没干什么。”
阿彪指着敞开的冰箱,“林灵在那里盯着你呢,别给我耍花样!”
气氛使然,施野不得不看了眼那颗人头,胃中汹涌。
“差点忘了,你还没有给林灵下跪。”
阿彪已经走到卧室门口,他又折回来,两手抓起施野带到冰箱正前方。
“跪下去,给她磕三个响头。”
施野侧头,无动于衷。
“别以为林灵说不用就算了,这里是我做主,我让你跪,你必须给我跪下。”
话音落,阿彪拿来一根比他大腿还粗的棍子,一下两下挥到施野后背,趁机用手把他压下去。
“这样才对嘛,你快跟林灵说,你错了,你不爱那个姜既好,从今以后心里面只有林灵一个人。”
这种话施野绝对不会说,即便是死。
“快说,你不说,林灵会生气的。”
阿彪的声音突然压得很低,鬼鬼祟祟的查看周围,又说:
“林灵生气的样子可吓人了,你快说,说了我们都没事,快,快点!”
阿彪正要发怒,这时房门突然咚咚咚作响,吓得他手里的棍子掉落在地。
“好好?是你吗?好好!!”
房门后仍旧又动静,但施野没有听到回复。
阿彪整个人先是发蒙,随后吐口气:“好啊,你这个死女人居然吓唬我,看我怎么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