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马车不再颠簸,四周满是小贩的叫卖声。
清娆悠悠转醒,揉了揉眼睛,猛的坐起来:“呀!公主,我们到皇岐了!”
说着掀开马车的纱帘,一阵微风从车窗吹进来,抚过沐晚歌额前的发丝,面上的面纱在微风的吹拂下掀起了半个角。
沐晚歌将头靠在马车上,瞅了瞅外面的集市,不得不说,皇岐还真是个繁华的地方。
大街上的买卖声,吆喝声,混成一片。路边客栈的小二手里拿着茶壶和客人闲聊,一会儿点点头,一会儿拍了拍胸脯,像是在向客官保证什么。一阵交谈之后便入了后厨,端着酒菜飞快的在人群中穿梭着,时不时从客栈中穿出来猜拳声,谈笑声,杯盏碰撞声……
“呀!公主,那里有栗子酥!”清娆欣喜若狂,“闻起来好香啊。”说着用衣袖擦了擦嘴边的口水。
“清娆,马上就要入宫了,你可悠着点。”沐晚歌敲了敲清娆的头,把她拉到自己身边。
这次和亲不知是福是祸,必须小心行事,或许这次和亲的背后是什么阴谋也说不定。沐晚歌看了看身边的清娆,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只有清娆是她最亲近的人,但是她这样单纯的人……
正想着,马车已然停了下来。
“公主,前面就是皇宫了。”车外的护卫闷声说。
“请公主马车等候,坐步撵进宫。”
清娆听了,自个儿先下了马车,嘟囔了一句:“规矩可真多。”便要伸手扶着沐晚歌。
那护卫一听,不屑的冷哼一声:“宫里的规矩岂容你妄言!哦~苍梧自是蛮夷之地,你们不过南蛮之人,也难怪,是野蛮了些。”
清娆一听,顿时脸气的通红:“你!你再说一遍试试!”
那护卫看了看清娆,又上下打量了一番,啧啧了几声:“哎呀,这南蛮之地的女子也不过如此嘛,这公主怕是奇丑无比吧?”
听了这话,周围的侍卫都哈哈大笑起来。
清娆看了看那些咧着嘴巴大笑的护卫,一时情急,却也知自己势单力薄,竟憋屈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沐晚歌站在马车前不动,面无表情的盯着宫门处。
“放肆!苍梧公主前来和亲,岂容尔等在这撒野!”这声音将那些护卫的笑声打破,他们顿时鸦雀无声。
“大……大皇子……”
刚刚那嚣张的护卫连忙跪地:“不知大皇子大驾,还望恕罪!”
沐晚歌移步到那侍卫面前,看着落睿希,落睿希隔着面纱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着她那双清亮的眸子。
“公主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还望公主莫要见怪。”落睿希拱手作揖。
沐晚歌又是盯着他看了半晌,这才转身看了看地上跪着的护卫。她迈着步子慢慢向那护卫靠近,粉红绣花鞋慢慢停在眼前,无声的恐惧压在心底,那护卫将头埋得更低。
沐晚歌缓缓蹲下,伸手捏住那护卫的下巴,使他的双眸盯上自己的眸子,她眉眼含笑,另一只手从头上抽出一根发簪,忽然一瞬间,一声惊恐响在宫门处。
待众人回神,只见刚才那个护卫满嘴是血地躺在地上,双手捂住嘴巴在地上挣扎着。
随着簪子的清脆落地声,沐晚歌清笑出声。
落睿希并无任何吃惊的表情,一脸淡然的他只一个眼神让人将那护卫托下去。
“公主还是这样行事雷厉风行,这可不妥。”
沐晚歌低头用手绢仔细擦着手指上的血迹,淡淡轻笑一声:“大皇子莫不是第一天认识本公主,不错,我是生在南蛮之地,但是容不得一个小小的护卫嘲讽。”
她抬眼看了看落睿希,又走近了几步,忽地在他耳边说道:“既然皇岐不知如何管这护卫,本公主自当代劳。”
说完也不管身上的血迹,抬步向宫内走去,清娆紧紧跟在自家公主后边。
“公主,刚刚……”
“怎么,怕了?以后我们在这皇岐受到的冷眼相待多着呢,自是不能每一次都能像今天这样惩戒他们,但是今天这个下马威,怕是为我们立威不少,这冷眼相待的事儿怕是会少些吧。”
“公主说的有道理,以后这皇岐也只能靠我们自己了。”
…………
沐晚歌换掉了沾染了血迹的衣裙,着一身红色宫装,束腰绸缎系在腰间,更是将腰衬托的更加盈盈一握。头顶盘着飞天髻,偏偏只是简单用一根清玉簪挽起,清丽又脱俗的样子,让人看了心生欢喜。
她身后跟着清娆,两人一前一后踏进这金华殿。
从进入这大殿开始,殿内众人都看着这远道而来的敌国公主,都想一睹沐晚歌的芳容,奈何却是带了面纱,这容貌若隐若现,着实让人好奇。
“苍梧公主——沐晚歌拜见陛下。”沐晚歌走到大殿中央,俯身行礼。
“公主远道而来,不必客气,今日是为公主准备的接风宴,诸位不必拘于礼数。”说着便让沐晚歌落了座。
沐晚歌也不多说什么,自顾自的喝酒,只时不时地看了看坐在这金漆雕龙宝座上的男人,眼底一片阴翳,这皇岐皇帝绝口不提和亲之事,不知心中是有何打算。
沐晚歌越发觉得这背后有着极大的阴谋。
酒宴上,舞女们挥舞着衣袖,尽情的展示曼妙的舞姿,沐晚歌看着坐在高台的皇岐陛下,慢慢饮下手中的酒酿,心里暗暗下了决心。这皇岐不是个太平地方,在这宫中行走以后都要万事小心才是。
沐晚歌将大殿环视了一圈,当眼神和坐在对面的落睿希交汇的那一刻,心在一瞬间悸动了一下。只见落睿希双手举起桌案上的金枝盏,眼睛看着她,微微一点头。沐晚歌自是不能驳了他的面子,便作势也饮下一杯。
“如今皇岐与苍梧化干戈为玉帛,公主前来和亲,更是永结秦晋之好。以后这天下便是太平盛世。”一位年迈的老臣趁着酒意感慨道。说着更是两眼泛着泪花。
“是啊是啊,这天下太平了,百姓安居乐业,幸福美满。皇上圣阴啊!”另一位老臣也应和道。
几位老臣的话一出,文武大臣们便齐哄哄地感慨。
…………
应付了无聊的饭局之后,沐晚歌被侍女带去一座宫殿。
“公主,这大殿是皇后为您备下的,不知公主的喜好便匆匆置办了些东西,公主若是不喜欢吩咐下去,奴婢差人去换。”婢女木渎在前头提着灯笼引路。
被木渎领着走进欢意殿,淡淡的檀木香萦绕在身旁。木渎前去点亮了红烛,一瞬间整个大殿内都亮了起来。
中间的花厅摆放着几张檀木椅,长桌上更是摆了几盘糕点。绕过一个江南烟雨图的屏风,屏风后摆着一张松花木长案,长案后是一个高高的书架,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长案上摆着墨色雕花石砚,各种各样的毛笔挂满笔架。一张宣纸平铺在长案上。长案旁边的画筐里插着几幅卷起的画。
沐晚歌好奇的走近些,从画筐里取出其中一副画,将画在长案上展开。猛然瞳孔一缩。
“这……公主恕罪,这……奴婢这就收拾了去。”木渎紧张地跪地。
“呵,无妨。”
画上尖耳猴腮的女人站着,粗肥的身体占了大半张画纸。画上更是写了句:“苍梧公主就是个丑八怪!”
“幼稚!”
沐晚歌置若罔闻吩咐木渎下去,便躺在那美人榻上闭上眼睛。
清娆看着沐晚歌,小声嘀咕:“公主,这分阴是有人瞧不起您,竟然在这里画幅画羞辱您。”
“清娆,你以为这幅画能是谁画的呢?”沐晚歌没有睁开眼睛,开口问清娆。
“依我看,定是位身份与众不同之人。能进入皇后娘娘为您准备的大殿,还能在这里作画,肯定不是一般人。”
沐晚歌没有说话,只是,对于这作画之人的身份她确实有点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