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公寓的长廊之中。
白墙之上悬挂的暗红帷幕,一如小丑脸上的彩色涂装。
独眼的青绿色飞虫在白炽灯旁飞舞,黑色水草般的不明物,在墙缝中缓缓蠕动。
肥肿的白色肉团,不断从身体的呼吸口吐出浓重的绿雾。
桑梓清打量着一番人间地狱的景象,禁不住心中暗骂。
这哪里叫做神祗反应微弱?
所有的衍生物简直都快溢满楼道了!
他一脚踹爆脚边爬行的蠕虫,将缠丝刀别在了腰间。
几个保洁员满头大汗,不断擦拭着走廊中间的几幅壁画。
她们身体如同生锈一般,长满暗红色的粘稠苔藓。
整个过道的墙壁和地板被擦拭的锃光瓦亮。
一片闪闪放光的圣洁景象。
“我要吐了,或许白琼诗是对的,我不该吃东西!”
桑梓清胃中翻江倒海,喉咙口瘙痒难耐。
他抓起装饰台边上的花瓶,将里面的水猛灌入嘴中。
“先生,这些水不可以喝···”
一旁的保洁阿姨急忙向前制止。
桑梓清挥手示意,将花瓶放回原地。
四处扫视一番后,他掀起保洁阿姨的衣角擦拭了下嘴,缠绕指尖上的红丝,将几人身上附着的红色苔藓尽数撕下。
拿着拖把和抹布的几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少年扬长而去。
“唉···我怎么突然感觉身体轻松了很多?”
“我也是诶,我还以为每天的工作量太大了。”
“奇怪了···”
保洁员们叽叽喳喳讨论着,身体前所未有的痛快。
桑梓清愁云满面,一丝斩断拦在路前的白色肉团。
神祗盘踞之地,会滋生大量的衍生物,这些肮脏的家伙根本不会出现在普通人类眼中,但却会潜移默化对人身体产生影响。
这种影响不禁包括身体上的疲惫,也包含精神上的分解与剥离。
令桑梓清诧异的是,明明此处有着数不尽的神灵衍生物,但蕴含此处的神祗气息却是微乎其微。
就如同刻意逃离一般。
与衍生物不同,神祗本身的存在,即使是步入潜渊的人类也无法轻易观测到。
这也是对策局长期没有划分出各个污染区的一个重大原因。
杨苏苏的房间位于二十二层的中间区域,两侧并没有邻居居住,算是难得的雅静之处。
此时的她,正依偎在新欢怀中,肆意享受着他的甜言蜜语。
“这就是灵魂的相遇吧,简直太美妙了。”
“我会向她们好好炫耀你!”
···
她眼中的情人,娃娃一般,安静躺在床上。
突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个时间点,还有谁来啊,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杨苏苏愤怒起身,穿过客厅,透过猫眼观察门外。
奇怪的是,可以看见的,只有带着零星白斑的黑暗。
奇怪!?
咚咚的敲门声再次想起,震得杨苏苏耳膜阵阵生疼。
“你这该死的家伙!”
她紧咬住牙,勾起右手食指,气势汹汹地推门而出。
站在门前的,正是浑身湿漉漉的桑梓清。
“你是···法务部那个···”
“你不会是来接诗诗的吧,她早就走了,她身后可是排了不少人。”
“不不不。”桑梓清打断女人的话,“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我?有什么事吗?可是我正好决定订婚呢?”
“啊呲···”桑梓清一时无言。
他的视线穿过女人,瞥一眼衣架上悬挂的衣物。
粘稠的胶状物从上面缓慢留下,在地毯上打湿一片。
每件衣服都发着温润如玉的奇妙光泽,蕴含着轻微的血腥气。
“订婚?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听说你的未婚夫相貌极其端正,想来和苏姐你真是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一对!”
杨苏苏被桑梓清的恭维捧得心情舒畅,便双臂交抱,靠在门上。
“你真的不是让我去给诗诗做工作的?”
“当然,苏姐你大可以自信一点!”
嘘嘘嘘!
杨苏苏脸一红,立马伸指噤声。
“想死啊!我未婚夫在里面,说什么自信不自信的鬼话呢,你这臭小子!”
看似愠怒的脸,难以掩饰心中的欢欣雀跃。
“不给我引荐一下吗?”
“进来吧,进来吧,记得换拖鞋,洗手间里有毛巾,擦下头发,别感冒了。”
说完,杨苏苏便两步一条回到客厅之中。
“我的一个晚辈来了,等会给你们互相介绍下,这小子初次见面时和神经病一样,今天倒是很会说话。”
“他肯定对诗诗有意思,所以才会想出那么笨拙的搭讪方式。”
“我得好好撮合一番,正好也断了某些人的念头,哼哼!”
她趾高气扬坐在男人一侧,看起来颇为得意。
桑梓清拿毛巾擦拭下头发,不停打量衣架。
一、二、三···约莫得有二十几件吧。
他拉起一双白皙娇嫩的手,放在手心中挫弄一番。
“这材质真的很不错啊!”
感慨之余,手机屏幕闪过一串信息的提示语:
【璐璐:再不干正事,我就一枪打爆你的头!】
桑梓清倒吸一口凉气,回顾四周,距离最近的窗户不过是走廊正对面的沙发之后。
这个死妮子是怎么看见注意到自己动向的?
来不及细想,他便朝着客厅走去。
“哎呀,吹风机吹过了没,可得注意别感冒了,夏季感冒能把人难受死。来,这是你未来姐夫!”
杨苏苏拉着男人的手,目光向男人示意一番。
桑梓清与男人相识一番,只觉得他的眼神,像是在哀求。
“久仰了,姐夫!你看起来,气色很不错。”
男人眼珠疯狂转动,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
桑梓清本想着在再闲聊片刻,不耐禁不住口袋手机频繁震动。
这死妮子!
他暗骂一声,开始绞尽脑汁的构想接下来的话语。
要如何保证杨苏苏的情绪不过于太激动,以此狗急跳墙下潜到新的境界,届时她的能力将会发生质一般的飞跃。
如何构建语言,其中充满了道不尽的人生智慧。
这不仅事关个人的情商,更紧紧关系着自己的生死。
桑梓清苦思冥想片刻,终于想出一句话来推进眼前的局面:
“苏姐啊,你觉得被枪打爆脑袋,或者被丝线吊死,哪个更容易接受啊?”
“诶?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