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肉包子么,他记得那个小姑娘也爱吃羊肉包子。看着正在吃包子的赵绮,李竹庭眼前浮现起原来那个小姑娘爱娇爱笑的样子。
他也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了。
思虑良久,待赵绮和晋元习离开客栈之后,他吩咐芳瑛说:“今晚做一碟桂花糕,再加上一道鲈鱼脍。”
去了药局,晋元习买了些补血药丸,也一并帮赵绮将银子付了。
“这么快就到江南来,可别说只是不放心。不说说有什么事?”赵绮拿着东西,和晋元习在街市上一边走一边说。
晋元习在青城镇有一座宅子,她是知道的。只是他不常住,所以她来到这里也没有去叨扰。但如今他回来,却要住在外面,定然是事出有因。
“确实有几桩事,但不放心也是真的,要你帮我的只有一件。”晋元习仍是笑着,阳光洒在他脸上,眉宇之间轻拢着淡淡阴霾,“过几日,帮我送个东西,给一位姑娘的,是一枚玉簪。”
赵绮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她就住在我那宅子里,马上就要嫁人了。”晋元习接着说,“我回去不方便。”
“行。”赵绮答应了,不再继续追问下去。
师兄二十七岁,如今孑然一身,在江湖多年,总会有不忍提及的旧事,她也一样。这是师兄妹间互相留有的体面,也是曾相依为命的默契。
一晃就到了正午,另寻酒楼吃过饭后,晋元习送赵绮回云来客栈。
走在路上,一个小孩子拿着风车,与其他的孩子追逐打闹,差点撞到赵绮。晋元习伸手将那小孩子挡住,冷冷看了一眼就随意推到一边。那孩子没站稳,摔了个趔趄,看来他用了些力气。
晋元习看着赵绮,气色与半年前所见无二,忍不住关心问,“那些药真的有用吗?”
“安神的药还不是那样,总要静静养着才行。玉蓉膏倒有用,积年的旧伤疤确实浅了。”赵绮看着前面,阳光温暖,她走得很自在。
叹了口气,晋元习关切地望着她说:“翾翾,你抓紧养着才行。我既能找到这里来,他们自然也行,不过是时间早晚。玉手小医与我有些私交,听说她近日会来青城镇,到时去寻她看看。”
赵绮苦笑,半年没见,师兄都变得有些啰嗦了。但她心里也很感激,师兄是真心为她好。而且如今在江湖上,就只有他们俩能相互照应。
晋元习还有商铺的事情要处理,从客栈门口径直去了铺子。
刚过未时三刻,李竹庭正坐在柜台上看书,书页已经有些折旧。芳瑛正在理线,任三世在一边帮她。
阳光暖暖地照着,这里真是一个过日子的地方。赵绮看着,微微笑出来,以后她也要过这样的日子。
李竹庭见赵绮进来,放下书,起身递了一杯茶。赵绮道谢之后,将茶水一饮而尽。
茶中加了蜂蜜,是她一直喜欢的样子,于是她又向他讨了一杯。李竹庭唇角上扬,好似心中有数,不过并没有多说,接着看书去了。
赵绮低头之际,匆忙撇到他摊开的书,好似是有关行军经略,许多地方还有批注。字迹遒劲,好似故人。
一瞬间,赵绮觉得,他就是那位曾经带她迎风骑马,带她逛朔北集市的将军。几乎要喊出那个名字,但她最后还是将这份冲动压下。
她既希望确实是他,又不希望这偏安一隅的人真的是他。她下定决心,等她帮完师兄事情,日日相处,她一定要找机会再仔细确认。
她平复心绪,仍是神色如常,自然地坐到了芳瑛身边。
“芳瑛姐姐,镇上最近可有喜事,我听药局的人在说。”赵绮拿起瓜子,漫不经心问起来。
芳瑛绕着丝线,没有多想,点头说道:“确实是,教书先生赵简之和浣纱娘林若云。婚期在半月之后,还请了我们老板呢。”
“那你们会去吗?”
“我和三世就不去了,但老板应该是要去的,你可以去问问他。”芳瑛用下巴朝李竹庭的方向扬了扬,“但是礼我们还是要送的,这理着的线就是。我是打算绣一幅牡丹扇面送给她。”
赵绮点了点头,向芳瑛问起林若云的事情。芳瑛就一边理线,一边说了一些。
林若云是一年前,独身一人来这里的。教书先生与她住的不远,常常帮她,一来二去就熟了起来。
赵家原来也是富户,四年前赵简之的双亲病故,家中也就不复当年了。后来赵简之就再学堂教书,做一些书画生意谋生。
不过是十分寻常事情,真不知道师兄怎么突然就上心了,赵绮心里暗自思忖。不过她既然答应了,自然不会食言。
在桌边坐了一会儿,赵绮突然觉得有些困倦,就告辞回楼上去休息了。
芳瑛将饭菜布置好,李竹庭看了看,将鲈鱼脍和桂花糕放到赵绮的座位旁,然后亲自上楼叫她下来。
赵绮见有爱吃的菜,心里高兴,还多添了一碗饭。李竹庭看着,不自觉微笑。即使容貌易变,但习惯饮食难改,看来他猜得不错。
人定之时,芳瑛正要送酒,晋元习回来了,便自己将酒拿了上去。后院已有琴箫和鸣之声,他默默坐在房中饮酒,门窗紧闭,烛火未点,些许月光从窗外浸入。
她终究还是那个喜爱舞乐雅艺的小姑娘,晋元习忍不住轻笑,但想起城西的那位姑娘,很快又闷声喝起酒来。
第二日天色未明,李竹庭已在房中正襟危坐,有一黑衣侍卫半跪他案前。
李竹庭面无表情,低声吩咐说:“飞将军徐行离世之后,留下个十四岁的姑娘。当年他的旧部与他情谊匪浅,尽管如今留在朝中的不多,但也都担任要职。你去找找那位姑娘,尽快向我复命。”
“属下明白,那京城那边是否要向老爷禀明。”
“不必急着向父亲说,我还要再仔细想想,怎么为谢氏所用。只想我回复就可。”李竹庭头也没抬,看着手上的扳指,冷淡地说。
黑衣侍卫颔首之后,从窗边跃出,如风般来去,引得树梢一阵轻响。
天仍是深蓝,李竹庭松懈下来,闭着眼靠在太师椅上,想起在北境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