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日醒来之后,赵绮就觉得脑子发晕,浑身乏力。想来是昨夜没有关窗,被风吹久了的缘故。赵绮不大在意,不过是身体小恙,回房里蒙头睡上一觉就好了。
李竹庭走在她身后,隔了一步之遥。她扶着栏杆,步履却有些虚浮。行至一半,赵绮一时没有看清,向前一个趔趄。李竹庭担心她摔着,也不顾客栈里的侍卫看着,伸出左手去扶。一碰到就感觉她身子软软的,烫的像个火炉。
李竹庭有些着急,顾不得右手还微微有些发疼,将她护住,不自觉把她揽在怀里。
赵绮用力扶着栏杆,已经勉强撑住身子了,此时却突然感到身后一个温暖的怀抱,坚实的令人安心。余光瞥见是他,又感觉到他在颈边呼吸的温热,赵绮只觉得脸更烫了。
她微微侧过头,一时间更不敢瞧他。脖颈边露出的白皙肌肤,因发热微微透出粉色的红晕,倒像娇艳的花瓣似的。
虽然这六年来在江湖上飘着,赵绮也是不拘着小节。可她此时面对曾经如明月一般他,心中兵荒马乱。她扭动着身子想要挣开,尽管是习武的底子,可头晕眼花,身上是没有力气。
赵绮的体态不算高大,在他怀里就跟撒娇似的,他低着头望着她,无意之间将她抱得更紧了。
客栈外,一匹马疾驰而过。马蹄踏地声,使李竹庭清醒过来,稍稍松了手。他微微抬起头,隔得远一些,轻咳一声说:“我先扶你上去休息,等一会我去请大夫来。”
赵绮也看向一边,稍稍回避着,小声说:“明懿哥哥,不必麻烦了。不过是发热,喝些热水,睡一会儿就行。”她真的没有那么娇气。
李竹庭没有依她,言语间有些责怪,“你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不等她辩驳,将她轻轻扶起,一起进了屋子。
等赵绮睡下,他才离开。关上门出来,他轻声吩咐谢永,“找人去把白落行带过来,快一些。”
谢永微一颔首,当即就下楼,在一个玄衣侍卫边耳语几句,那侍卫即刻就出去了。
李竹庭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没回自己的房间,转身下楼去等着了。
谢永站在李竹庭身后,看见主子的右手,想起在付竹苑的情形。他心里不忍,叫人拿了药膏来,仔细给主子涂上。
秋冬午后的阳光,照得人懒洋洋的。
曲风小院里,药罐子正在火炉上煮着药。旁边一个头发半绾的少妇正慢悠悠扇着扇子,她身边的坐着一个面色发白的中年男人。
明明还没到隆冬时节,那男人已经披上了狐皮大氅,手上还拿着一个暖炉。看着倒比体质娇弱的深闺小姐还要怕冷。
院子里清净得很,只有他们两个人。那男子一直看着少妇,棱角分明似刀削斧凿一般的脸上,却是满满一片柔情。少妇聚精会神盯着炉子,唯恐熬的药过了时辰。
偶一抬眼撞上他深深的眼神,她拿着扇子轻轻遮起泛红的脸,如少女一般羞着笑起来。那男子也笑起来,不知是因着阳光还是高兴,他的眼睛透着明亮的光,好似一汪重回清澈的泉水。
此时,门被轻轻敲响。少妇看了一眼药,还得两个时辰,于是放下小扇子过去了,手中还拿着没有放下的丝线。那男子也转过身去,注视着门边的动向,神色严肃起来。
打开门,正是那从云来客栈急急赶来的侍卫。侍卫朝着少妇规矩行了个礼,便直接开口说:“寒姑娘,主子来让属下来白医官去客栈。”
见是谢明懿的侍卫阿行,寒雪放下心来。可是今日一早白落行交待了几句,就出去了。寒雪也认得,是个老朋友请她去的。
点头回礼之后,她轻声说:“巧了,白医官今日一早就出去了,算着时辰约莫也快回了。要不你进来等吧。”说着让开身。
那侍卫见是如此,也就应下。他跟着进了院子,但没有登堂入室,只是站在门边的廊庑下。既不算太过无礼,也能透过缝隙瞧见外面的情形。
寒雪走到叶流芳身边,说了几句,然后就在他旁边坐下。叶流芳听着,眉头一紧,急忙低声问道:“是侯爷身子有什么不适?”一时说得急了,轻轻咳了起来。
寒雪忙去抚他的后背,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既没有说明,明日应该仍旧会过来。到时便知道了。”白皙的手不住地抚着他,希望他能舒服一些。
看着他这样,寒雪忍不住多说一句:“你也要好好注意自己的身子,天马上就要更冷了,侯爷身边是不会缺了人照顾的。”
叶流芳止住她的手,轻声回应:“你忘了,侯爷的腿也是有旧疾的。可不要再这么说了。”寒雪听了,点点头,默默挽起他的胳膊,静静靠着他。
不过两盏茶的功夫,门外就传来银铃的声响,且越来越近。透过门缝,阿行看到白落行回来了,可身边还有一个男人,竟是晋元习。
临近门口,晋元习停了下来,收起替她挡阳的伞,轻声说道:“今日多谢你了,过两日了可得在麻烦你。”
“行,到时候只管来找我。”白落行微微一笑,轻轻点了点他的手,顺势接过伞,“毕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
“不管怎样,还是多谢你。”晋元习笑得含蓄,透出几分儒雅的意味。他转身离开,白落行望着他走远了才慢慢往回走,手上套着铃铛的手镯晃晃悠悠,叮叮当当响着。
阿行见状,随即从廊庑下走出,站在离药罐子不远的地方。
门自阿行进来之后就是虚掩着的,白落行伸手一推,门自己就吱呀着开了。一进去就看见了站在院中的阿行,白落行心中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