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出去了,徐翾打算躺一会儿就起身,没想到此时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谢明懿出居安苑,转身去了松林斋。刚进门,一个年近花甲,衣着得体的老妇便迎来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十一二的少女。
两人一见面,那老妇人噙着泪打量着谢明懿,因为极力抑制激动而颤抖起来。
谢明懿笑着站在那里,难得笑容可亲的模样,一动不动,任由她好好看着自己。
她轻轻抚摸他的胳膊,声音哽咽道,“明懿哥儿,这么多年都瘦了许多。当年伤得那样重,我生怕你熬不过来了。”
说着眼泪就跟着滴滴答答掉,人也跟着要站不住了。
兰溪和谢永生怕她要倒下,正要过来扶她,谢明懿已经伸手将她托住。
谢明懿从腰间取下帕子,一边递给面前的老妇人,一边轻声安慰道:“嬷嬷别担心,我这不是已经好生站在这里了。嬷嬷自小照顾我,好几年没见也想得紧,这次回来一是想好好奉养您,再是有事希望您能帮帮忙。”
“只要明懿哥儿一句话,老身就是拼上这条命,也要帮您办得妥帖。”徐嬷嬷抹了一把泪,拉着谢明懿,一脸视死如归的坚定。
“就知道嬷嬷心里疼我。”谢明懿扶着她微微一笑,缓缓往屋里去,“也不是很棘手的大事,但要嬷嬷多费心。”
“二哥儿尽管说,没什么棘手不棘手,我必定尽心。”
两人在屋中临窗而坐,兰溪为他们奉上茶点,谢永仍是习惯性地站在谢明懿身边。
“他们去请您的时候,应该已经说过,这一次从青城镇休养回来,我留下了一个姑娘。”谢明懿轻声说道,说道徐翾,声音不知不觉温柔起来。
徐嬷嬷微微低下头,若有所思,“二哥儿身边的人确实提过,不知二哥儿想老身怎么做?”
谢明懿看着她,浅尝了一口茶,微笑着说,“她原来也是我的故人,世事无常以至于流落飘零。现在跟我来了侯府,我却不能时时护着她,所以想让嬷嬷在一旁看顾些。”
徐嬷嬷听罢,轻笑一声,自然也明白了,“那女子既然跟来侯府,品性样貌必然合二哥儿心意,能服侍妥帖才最要紧。”
“她品行是很好的,只是在侯府里总有许多双眼睛,一举一动都得仔细小心,所以有许多规矩需要慢慢教。”谢明懿放下茶杯,一双眼睛看着碧绿的茶汤,神色之间并未轻松起来。
“但是我也不想她被规矩框死,完全按那些来实在太折磨人,只要在谢氏族亲面前不要出差错就行。”谢明懿思量一二,缓缓说道,“而且平日里还是要继续练武的,其他就由着她的意愿来。”
徐嬷嬷微微点头,心里已经全然有数。
“既是这样,嬷嬷今日且好好休息,明日我带她来见你。”既然已经安排妥帖,谢明懿略坐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徐嬷嬷起身行礼,“二哥儿自己多保重。”
等谢明懿出去,身后的姑娘坐到在徐嬷嬷身边,小声问道:“那我们明日去见的人,是算作侯爷的妾还是偷偷养的外室。”
徐嬷嬷看了她一眼,轻声回答道:“不论如何,在这样的大家族里,总归不大好看。这次带你来,也是要你看看,荣华富贵也不是能轻易受的,所以你也别听你娘,乱动一些歪心思。”
那小姑娘撇撇嘴,还说得更放肆一些,“祖母的教导阿萝明白,只是明日要见的女子能爬上侯爷的床,必然也不是轻易能应付,祖母还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呀,可不能再乱说了,记住我跟你说过侯府的规矩。”徐嬷嬷无奈的笑笑,刮了刮她的鼻子,“你自小聪慧,在这后院好好学,日后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知道了,祖母。”小姑娘下了榻,贴在祖母怀里撒娇道。
冬日的晴空难得,谢明懿觉得舒服,就在院子里散心,不知不觉就走到沧珠楼。
那株白色山茶开得正好。
谢明懿凝望良久,轻轻抚摸柔软的花瓣。突然他转过头来问谢永说:“京城最近天气怎么样,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谢永一愣,随即低声回答道:“今年京城的冬天比以往要早一些,接连下了数十天的大雪,但近日已经雪融天霁了。”
“哦,这样啊。”谢明懿转过头,轻轻一扼,那多白花就被他瞬间摘下,捏在手里把玩。
谢永闻声一惊,神情有些疑惑,“侯爷?”
“没什么,京城还是照旧。冬日不易,别缺了炭火。”谢明懿转过身,将花拿在鼻尖嗅了嗅,“夫人呢?”
“侯爷出去后不久就睡熟了,女使们在外面守着。”兰溪上前回答道。
谢明懿想了想,走到院中一处花园石凳上坐下,那朵山茶就被放在桌上,“把木棉木槿叫过来,我有话要问。”
不一会儿,其羽带着人过来了。
谢明懿坐在登上,自上而下俯视她们,不咸不淡道,“夫人今日如何?”
木槿只觉得那目光压迫极了,头上已经冒出涔涔冷汗,细细思量起今日徐翾的一举一动。木棉在后面低着头,内心已经惶恐地说不出话来。
谢明懿盯着她们,兰溪谢永分立左右,亦是一脸冷漠。
静默片刻,木槿屏息静气,小心说道:“夫人没有不同,只在廊下坐了坐,问了一些有关沧珠楼的旧事。”
谢明懿微微抬了抬眼,起风了,桌上的花也跟着晃动起来。
徐翾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屋子里已经点上烛火,但一个人也没有。
她翻身下床,一边换了衣服,一边叫着木棉木槿。喉咙干渴发痒,拿起桌上的水壶,里面已经没水了。
徐翾心里觉得奇怪,正拿着水壶推门出去,却看见她们两个已经回来了。
“你们去哪里了?”徐翾看着她们一喜,毕竟这府里除了他,也只她们和自己更亲近一些了,“我口渴了,正准备去找些水来。”
木槿忙接了过来,微笑说道:“刚刚见夫人睡着,所以去院子里看了看,一时贪玩忘了时辰,还望夫人莫怪罪。”
“这又没什么,不用整天怪罪不怪罪的。”徐翾笑笑,并没有放在心上,“今晚要吃什么?”
“羊肉锅子,天冷吃着暖暖身子。”谢明懿过来了。
睡醒之后,神情气爽,之前思虑种种全被抛诸脑后,只觉得心中轻松。徐翾一见他来,小跑过去,“你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