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帕子,沉默良久,清阳公主轻声说:“是呀,明懿哥哥一直对我很好。”
叹息之后,清阳公主振作精神,握着阿静的手,“阿静,明日我们去太医院。等明懿哥哥回来,我想去公府看他。”
阿静看着公主也红了眼,默默点了点头。
她自幼因罪罚没入宫,那一年冬天被嬷嬷责打差点病死,是公主心善带她回了贵妃娘娘身边,从此生活里只有公主。
雪又接着下了起来。
贵妃闭眼倚在榻上,身边的女官红旌躬身轻声道:“世子已经出宫了,公主神伤许久,坐在窗边闷闷不说话。”
“他们说什么了?”贵妃扶额,仍是闭着眼。
红旌低声答道:“二公子要回京了。”
听罢,贵妃蓦然睁开眼,压低了声音,接着问道:“他真的养好了?”
红旌点点头,“看来不假。”
贵妃坐起身,腰背挺着笔直,微微笑道,“红旌,今晚请皇上过了用膳,我养病许久,今日觉得好些。这几日皇上公务繁忙,我实在思念得紧。”
红旌笑着应下,又在园中折了一支梅花,插在桌上白瓷瓶中,好似也在应和这祥瑞大雪。
这一日京城大雪纷飞,江南却还是艳阳高照。
明懿每日一边陪着徐翾,一边听着京城里的消息,连带着原来荒废的厨艺都拾起。
他好像闲了下来,每日有许多时候都在她身边。
白落行早上要去郭奉言家,直到午饭之后才回。她最喜欢看热闹,最近真是赶上了好时候
每天从外面回来,她也会去看顾徐翾,讲讲故事顺道也安慰她。
本来两人关系微妙,但自从徐翾养病,白落行言语也温和了,动作也轻柔了。
谢明懿的赏金倒没有加,她自己却是更用心了。
岁月静好,徐翾整个人松了下来,看着木槿和徐嬷嬷做针线,觉得有趣也动手学起来。
明月楼里,那两个带璎珞的小舞姬,得了空又在一边说话。
“那五楼的屋子空了,几个南疆人来搬了东西,城里也再没他的消息。”
“可今日又有新的客人来,昨日一来就花了三斛明珠。袅袅姐比我们有见识,一眼就出那江湖人身分不凡。”
“那还也是,那玄铁宝剑看着,能有我一个半重。”
“要我说南疆公子没了固然可惜,但又来了个什么山庄少主,咱们一样有钱可以挣。”
两个小姑娘又笑了几句,接着妈妈叫起来,提着裙子下去了。
那天槐柳巷子边搬来一户人家,一男一女,好像是哥哥带着妹妹。
没有许多值钱家当,但带了许多花,尤其是兰花,引得街坊都出来看。
那男人二十来岁,长得清秀待人也随和。中原人的打扮,耳上却有银环。
他是个南疆来商人,做些花卉生意,带着小妹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街坊们起初还有一些疑惑,见他中原话说得好,又收了他送的花,态度也跟着亲和许多。
不过临近年关,大家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每年这时候,总会有些不太平。
进了冬日,开城门时天还没亮。
江湖人也多喜欢这时候进城,然后拐入城西的旅店,那里最外头是铁铺兵器行镖局,往里商铺才渐渐多了。
郭奉言家也在城西,白落行一连去了半月。
最后一天,会得极早,午饭之前就回了,整个人也沉默下来。
徐翾见她不对劲,寻了她来复诊的空隙问道:“你今天怎么了,是钱袋子掉了还是买吃的多给了?”
白落行看着她,眼角已经含上泪,红着眼却不肯落下,“遇见了欠债之人,等我回京安顿好,就去向他们全部讨回来。”
徐翾自然听明白了,她收回手低声道:“你自己小心。”
回到房中午睡,她辗转反侧许久,引得谢明懿低声问道:“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叫白落行过来看看?”
徐翾忙拉住他,笑着解释说:“只是在家里闷太久,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我怕去京城要年后了。”
谢明懿拉过她的手,低声安慰说:“你先好好养身体,却月城不过几日,然后就要一直赶路,只怕你到时候要觉得疲惫了。”
徐翾躲进他怀里,轻轻蹭着他的下巴,“那我再给师兄写一封信,等到了京城我要去看他。”
见她不过是近来多思,谢明懿也放下心来。
思华终于是要走了,如她向谢明懿所求,钱财给了不少,同时派了十一去保护她。
前两日有有一富户被劫,钱财尽失家中也无一幸免,官府夜间更是加派了人巡视。
所以除了十一,又多加了两个侍卫,带着侯府的令牌,一起送他们过去。
罗夫子告了半日的假,听说她要回来,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两个护卫识趣地告退,然后去了城西,修理刀剑的空隙,两人找了家店一边喝酒一边等。
正是快要晚饭的时候,酒馆里的人不少。每人打扮不同,或儒雅或彪悍,手边大多带有武器。
两人走上二楼,要了个窗边的位置。
店小二认识他们腰间的令牌,自然态度恭敬安排妥贴。
酒过三巡,两人说起闲话。
“你说主子日后会不会还要照顾那女人,这又是金银又是护卫。”
“不会,侯爷的意思是这一次就彻底两断了,不过是看她可怜,赏几个银钱罢了。”
“也是,若不是念着旧情,主子早就不想见她了。”
“以后她是生是死都侯爷无关了。”
“算了不提她,等会儿去菱花台转转?”
“今晚云碧高台弹琴,难得一见,明日再去菱花台。”
过了一会儿,他们出了店。
一旁帘后,四个江湖人听了个仔细。
其中一个人年纪较长,右手小指处是个断指,拉住小二问道:“小伙计可知道刚才那二位什么来历?”
小二见他们不好惹,赔了个笑低声说道:“那两位有腰牌,槐柳巷子谢侯爷家的侍卫。”
带头那个脸上一道长疤,拿着酒杯没有说话,身边的瘦高个说了话,“大哥,既然我们已经做了一笔,不如再做那女人一票大的。”
长疤脸看了他一眼,“她和世家有关系,被人追究就不好了。”
另一个蒙了一只眼的说:“可那侍卫已经说过,她得罪了谢侯爷,更何况只要做得干干净净。”
四人沉默良久,终于那长疤脸发了话,“那就再做一次,反正干过一票够本了,再一次也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