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隐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她一定不会再选择割腕了。
伤口真的很痛,痛的时间很漫长,而且她还能听到有人破门而入的声音,耳膜被打得穿孔之后,稍微大一点点的声音也会让她的脑袋发昏,所以门被撞开的时候,她的头痛欲裂。
被抱着送入抢救室的时候,雾隐突然想起了切原赤也刚进立海的那天,小孩充满志气的一声吼,也是这么大的声音,将承载了整片春天的樱花震落在她的发丝上。她对他说,学姐等着你成为立海的王牌。
她又想起了立海的二年级正选第一次集合完毕那天,少年们聚在天台,笑起来的时候,几乎要把整片夏天的阳光捧到了她眼前,他们说,要让立海的三连冠没有死角。
脑海总是闪过最让她留念的画面,把雪球塞进真田的衣服里,带着幸村去偷邻居家黑猫新下的幼崽,和表弟桦地给迹部的花园下农家化肥,诸如此类。
她记得身边每一个人最好的模样,却忘了自己最开始的样子。
眼前有光怪陆离一一闪过,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她恍如隔世。
雾隐睁开了眼,微微呆了呆。
身边坐着的依旧是手冢国一,离她大概三四米的安全距离,目光一直在她手腕上那根红色的腕带上。
身边挂着好几个血袋,脸上还压着供养管,十分不舒服,雾隐轻轻扭过头,嘴角划出一道舒缓的弧度,顶着依旧嘶哑的声音开了口:
“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没有梦到如月,睡得好香啊。”
她的声音柔弱得像只猫似的,手冢国一眼底丝毫没有责怪,依旧是老者的和蔼,道:“这可是好事。”
雾隐轻轻咳了两声,哑然道:“给您添麻烦了。”
手冢国一的腰挺得笔直,仔细打量着雾隐憔悴的面容,说道:
“你真是一个奇怪的小孩,之前知道如月只判八年的时候,你去担心弟弟,现在受伤苏醒,又担心我。”
雾隐觉得有些累了,眼眸往下垂了垂。
手冢国一清了清嗓子,转而提醒道:“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就得为了你自己而活了。”
雾隐抬眸,微微困惑。
手冢国一微笑着:“为了救你,东京附近每一个ab型血的警官都出动了,为你献血的队伍都排到了医院门口,现在你的身体里可是留着百家血的,比以前独自一人的你珍贵多了。”
一阵长久的沉默,良久,雾隐才说道:“真是奇怪,这些与我素不相识的人比我的血肉至亲还要在意我的生命。”
手冢国一眼底带着一丝欣慰,回忆着自己带出来的部下们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样子,道:“那些小年轻们啊,跑来献血的时候就和我说,即便是哪一天殉职了,临死前回想起自己的鲜血流淌在一个漂亮的女孩体内,也会觉得骄傲自豪。”
他说着,慢慢走向了重新被装好的雏菊,意味深长道:
“你看……这花开得多好,为了美艳,它们拼了命地往高处长,即便在绽放得最美好的时候被摘下,也能拼尽最后的生命盛开好几天……人的这一生啊,挤破了脑袋从泥土里生长,沾满一身淤泥污垢,争着一口气,就是为了在临死前绽放一次。”
花瓶靠得近了,雏菊的清香随之传来,陈放着花束的透明玻璃瓶里绿色的根茎与雪白的墙壁交错,清新淡雅。
他还敢将玻璃瓶放在她身边吗?
雾隐抬眼,目光幽幽然飘向玻璃瓶,耳畔,手冢国一的声音再次响起:
“我终究是外人,只能和你说这么多,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