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久,妖族大军便绕开了海上城楼,以至于以城楼为中心,两边各自有了长达五百里的海面,极其安静。
对峙大半年,刘景浊可谓是对那十一登楼大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了。
除却玄衣之外,最开始的十大妖王,没剩下几个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站在城楼,笑盈盈望向海上打坐的十一人,打趣道:“十大妖王,一茬儿不如一茬儿啊!十一登楼杀不了我一个炼虚,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妖王?”
对面十一身影,皆是面无表情。
其实是都已经习惯了城楼上那家伙动不动就蹦出来的一句恶心言语。
新晋妖王当中,女子有两人。
刘景浊又说道:“我要是那老狗,能忍得了有人这么挑衅?早就亲自下场,教其做人了。可惜怎么瞧,怎么像是没种。人皇刘景浊就在这儿杵着,杵了大半年了,他居然就这么看着!”
玄衣抬起头,淡淡然开口:“我们没有所谓军心,所以你也乱不了我们军心的。只要我们牵制住你,按照这么个折损法儿,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多久。”
刘景浊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翻。
“你们十一最强登楼,一天在这儿跟我扯淡呢?谁牵制谁啊?”
说话间,一道剑光横跨近千里,顷刻间便将一尊驰援登楼肢解。
刘景浊摊开手,笑道:“好像你们也牵制不住我吧?最多也就是让我没法儿换地方嘛!”
玄衣皱眉不止,身边十
个所谓妖王,六个是废物,也不知道司阍跟那不差先生怎么想的。留着那几个不下场是什么意思?
他抬头看向刘景浊,面色凝重。
有符箓在身,只能说不必被那家伙压的以炼虚对他,否则十人加起来屁用不管。
更何况,那家伙双花琉璃身,肉体过分的强。光是琉璃身就已经堪比登楼战力了,更何况又破境炼虚,还手提两把仙剑。
最关键是,其中一把剑是雷击枣木所制。
早的时候不下手,现在,合道之下的妖族,根本杀不了他。
那几个酒囊饭袋要是单独上去,百回合都撑不下去就得被斩。
刘景浊倒是显得轻松惬意,对峙而已嘛!耗着呗,我倒要看看谁先等不起。
浮屠洲战事停歇,比刘景浊预料之中要早足足两年。恐怕这边,也要提前了。
又灌下一口酒,刘景浊问道:“打不打?要打就赶紧来。”
玄衣冷笑一声,理都不理他。
以城楼为中心,方圆千里内,只要踏入就是天雷地火,你当我们傻啊?
刘景浊叹息一声,骗不来,挺无趣的。
其实城楼里面,有道白衣在夜以继日的刻画符箓,光是顶尖灵符,堆积了得有十万张了。
可就是画不出一张仙符。
这边从年后就开始对峙,月余光景,刘景浊没有主动下楼,十一登楼大妖也没有主动攻击。
刘景浊只有一道分身易容之后穿梭在战场之中,手里提着一杆漆黑长枪,极其勇猛。
戍己楼
二楼,盖秋期有些疑惑,一月前,接连半年,他们没让刘景浊喘一口气,怎么现在不动手了?
她转头看向谈石洲,问道:“看出来了没有?怎么回事?”
谈石洲摆手道:“这你得问杜神跟刑寒藻。”
结果两人异口同声道:“我们也不晓得,不如你问本人?”
结果本人来了,下楼之后看了一眼沙盘,随后说道:“我这替身跟本体,离得有点儿远,就像传信一样,隔一段时间才能传一次。有些事本体不让我知道,我就知不道了。”
此话一出,二楼众人齐刷刷变了脸色。
刘景浊哈哈一笑,摆手道:“以前是会这样,破境之后,不到两万里的距离还是没问题的。玄衣他们不敢来,是因为之前吃了点小亏。我布设了一道天雷地火大阵,破境的时候顺便也成了阵道大宗师,所以他们不敢来。”
阵法一道,一直是受自身境界限制。如今破境了,自然就没什么限制了。
杜神好奇问道:“只是这样?”
刘景浊笑着摇头,“他们吃过九宫剑阵的亏,估计是想着,要是真被我变阵,以我如今境界,他们一时半会破不开。此时要是来三五登楼支援,他们就全交代在这儿了。”
杜神沉声道:“那实际呢?”
刘景浊笑道:“跟他们想的差不多,还要更黑心点儿。我已经传信左春树跟秋暮云,还有白浚仪很沈白鱼。一旦入阵,他们会用出神行符,在瞬
息之间到我身边。那样的话,他们至少也要死几个人才行的。”
脑海中忽然传来一道消息,刘景浊便说道:“你们盯着吧,我出去一趟。”
说完之后迈步下了戍己楼,直奔北边桃庐。
半道上碰见了挺着个大肚子还忙得不可开交的姬泉。
刘景浊只得落地,无奈道:“什么时候了,至于凡事亲力亲为吗?你让宋元青干不行吗?”
姬泉讪笑一声,轻声道:“闲不下来啊!岛上修士近十万了,每天消耗的丹药符箓简直是海量,我在想法子去控制暂时不上战场的修士购买。”
刘景浊轻声道:“赶紧回家去,不是都快生了吗?”
姬泉摇头道:“早呢,这才八个月。”
拗不过,直到刘景浊说这是军令,她才不情不愿准备回家去。
都走出去好远了,忽然听见姬泉喊道:“那个,要是闺女的话,能不能帮我闺女起名字?”
刘景浊转过头,笑着说道:“当然可以,出生之后我看八字再取,你赶紧歇着去吧。”
不多一会儿,刘景浊迈步进了桃庐。
如今北边四座院子,一处比一处忙,但也是有条不紊地忙。八九年光景,这座拒妖岛,已经成为九洲最大坊市。
想要什么,别的地方可能买不到,拒妖岛一定买得到。
四海八荒至宝皆至破烂山,但破烂山不拿出来卖。
拒妖岛恰恰相反,是会拿出来卖的。
那位江真人正好闲着,看似在翻书。刘景浊便走过
去,抱拳问道:“真人要是有空,我请教点儿东西。”
江真人收起书本,笑着点头,“正好也与刘人皇想请人皇帮忙,那出门边走边聊?”
刘景浊一点头,两人便出了桃庐,沿着北边小河,寻源而去。
走了一会儿,刘景浊轻声问道:“前辈是符箓一道大宗师,画得出上品仙符,我自认为在符箓一道天赋尚可,如今境界也够了,可就是迈不过仙符那道关口。所画符箓,无限接近于仙符,但毕竟不是仙符。”
江真人闻言,先是一顿,然后就是笑着摇头了。
刘景浊疑惑道:“莫非是道法不外传?若是如此,我便不问了。”
道人摇头道:“却也不是,人皇符箓阵法皆自那位青椋山笑雪峰主而来吧?”
刘景浊点头道:“正是,丹道、炼器、符箓、阵法、卦术、咒术,笑雪峰主都算得上登堂入室,可惜我唯独符箓与阵法学得有点儿样子,其他的,就说个炼丹,我那大黑馒头前辈也不是没见过。”
江真人点头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那位笑雪峰主,险些就是紫袍第一了。不过他不喜束缚,后来偷学了天师神符之后就跑了。怎么说呢,你我之符道,大不相同。老话说,画符不知窍,惹得鬼神笑。只不过你我之符箓,不是一个窍门。我的符箓,能请来祖师,人皇却不行。可人皇能以雷霆火焰凭空画符,我却做不到。我这一门,初学画
符,从研墨、运笔都有讲究,哪里不对画出来就是一张废纸。我看人皇符箓,却是能以自身意气调动天行地势。所以人皇问我,问不出大宗师门路的,我没那么重的意气。”
顿了顿,道人又说道:“我们是代代相承,其余符箓,是有些另辟蹊径了。”
刘景浊点了点头,人家说得很委婉了。
意思就是说,你这是野路子,我不懂。
江真人忽然一笑,问道:“人皇本就深谙雷火两道,符箓都是以此刻画,自然威能绝佳。不过,为何不试一试以纯粹剑意画符,又或是回归本质,就以朱砂黄纸画符呢?上代过,有德之人,天生的圣人,倒也不用那么繁琐,怎么画都有用。”
刘景浊干笑一声:“我试试吧。”
放八百面镜子往死了照,我都看不出我哪儿像圣人了。
刘景浊抿了一口酒,问道:“真人想说的事情是?”
江真人笑了笑,略微拱手,道:“能否请人皇帮个忙,我有意收一楼孟修竹为徒。”
刘景浊略微一愣,先问了句:“燕巢宫……江真人应该知道底细吧?”
道人笑道:“跟她们这些年轻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道人转过头,轻声道:“虽然不知道人皇在打算什么,但有一件事我清楚,我们这些个老家伙,多半都要死在海上的。死事小,我反倒觉得死便是别开生面的一番游历。只是,我这一身本事没个传人,有些可惜。
刘景浊想了想,轻声道:“不敢保证,但能帮前辈问问,等曲悠然下场之后,我找一趟他。”
道人点头道:“多谢刘人皇。”
海上城楼之中,刘景浊取出黄纸,本来想板板正正画出一道符箓的,可一个毫无征兆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他干脆就丢了纸笔。
圣人?这辈子想都没想过。德行?现在我也没有。
可我那驳杂剑意,包罗万象。
刘景浊转身走去城楼中间,在一口井里,舀了一口家乡水。
与此同时,浮屠洲某处没掩埋的深渊之中,有三道身影同时从三口枯井之中钻出。
「最近看起来可能是挺无聊的,是因为我在赶节奏了,再十万字左右这一卷应该就完了。
我不大喜欢很突兀的出来一个较重要的角色,几乎每个有戏份的角色,前一百多万字里都已经有过铺垫的。所以真正出现时,有些读者可能会觉得拖曳,但作者觉得有意思。
我是觉得,一个角色要做什么事情,不能就为了推进,冷不丁一下子就怎么样了,总是需要一个较为充足的理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