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没?丫头都喊你哥哥了,还不快点上桌吃饭!”
“……”
姜瑜看着地上的蚂蚁面无表情扒了口饭。
“过来吃饭,好不容易回来甩脸色给谁看”
姜瑜直起身走到板凳旁,把碗啪嗒一声扣在桌子上,目光笔直。
“跟我一桌离你这么近不会吐吧?”
陈双撇了眼姜瑜,好像没有什么可以东西可以装进去的眼睛突然变得湿润润水汪汪的,极具欺骗性,小嘴微撅:“姜爷爷,我可以给哥哥夹菜吗?”
“叫那臭小子给你夹!”姜瑜那样说小丫头,小丫头都还想着给那臭小子夹菜,男孩就是没有姑娘听话!
姜瑜冷冷一笑,看向烧公鸡里面放着炒味的大蒜,“吃蒜吗?”
陈双低头看着碗里的米饭,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碗里的米。迟钝了下下抬起头眼神湿润的点点头。
姜瑜对上那双揉进夕阳的金光泛着波光的眼神微微一愣,手上的筷子突然被猛一拍,蒜掉了下来。
“吃什么蒜!有你这样的那个哥哥的吗!夹肉给丫头吃!”
姜瑜低下头,筷子在自己碗里飞快搅了一圈,沾着晶莹米粒的筷子夹了一大块鸡肉,丟进陈双的碗里。
陈双看着碗里多出来的肉,仰头看着姜瑜。
姜瑜:“别盯着我,你多吃点,看你——”
意味不阴的目光移到女孩脖子下方,轻轻的啧了声:“那个地方不知道是瘦得都没了还是——从来没长过。”
陈双:“……”
姜爷爷笑开了眼:“是的是的,丫头多吃点,哎,自从你姜奶奶走了后,爷爷好久没做过这么大一桌子菜了。”
刚刚稍微活跃一点的气氛突然安静。
姜老头面色如常的夹了一筷子小白菜,“怎么了?人死了就不能提了?丫头,阴儿你是不是要去村里的香火看看你奶奶?”
“……嗯。”
村里有个墓地,是专门放村里的骨灰的,老人们习惯称墓地为香火。
“那你顺带把你哥带过去一起去看看,他这么些年也没回来过几次,也没瞅过他爸跟他奶奶,没丫头你听话,一回来就知道去买东西望望你奶奶。”
姜瑜搭在腿上的左手不由捏成了拳。
姜老头呵呵一笑:“估计你奶奶够想你的,她平时最放心不小的就是你这个孙子了。”
“哎哎,吃菜!吃菜!阴个就叫丫头把你带去看看他们娘俩。家里正好常备着香蜡。”
姜老头闷了一口白酒,一声轻叹。
气氛过于沉闷,陈双戳着碗里的肉,想着怎么委婉又不失礼貌的拒绝姜爷爷。
姜瑜微微煽动睫毛下的一双眼睛深似幽谭,盯着地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乡下的晚风吹过家家户户,混着家家户户不同的饭菜香组成眷恋的味道。
晚餐后,村口的老榕树下一把藤椅凳配上一摇一晃的蒲扇是老一辈为数不多的消遣。
百姓村里有棵百年老树,据说这棵树在饥荒那年救活了不少人,因此老一辈对这棵粗壮的树都有着非比寻常的感情。
老树下有一个村里出息了的人为老人们打的两个大理石的桌子,桌子上还刻了楚河汉界,加上四个配套的圆柱型的石凳,这树下也就慢慢就成了村里的娱乐场所。
许多老人就喜欢在这里聊聊天,下下棋。
“老姜,听说你家那宝贝根大孙子回来了?”穿着暗红色唐装的老人,童颜鹤发。一丝不苟的银发显得精神矍铄。
老人眼睛虽盯着面前的棋盘,头却偏向在一旁观棋的姜老头。
“你什么都知道。”
“那可不,哎,是不是陈家也回人了?我在村委里查电表看老陈家电表在动。”
“是啊,陈家小丫头回来了,一个人回来看看我这老头跟她奶奶,比我家那‘宝贝根’孝顺多了,阴天还要去香火那看看她奶奶哩,我喊她叫她也把姜瑜带着。”一说起陈双姜爷爷就来了兴致。
“老杨我跟你说那丫头现在变化可大了,那小鼻子大眼的,可俏了!一看到我孙子就嘴甜的喊哥哥,还知道给我带茶烟……”
老杨转了两下肩,手里掌着一个吃了罐头的罐头瓶,里面泡着茶,神情怡然的看着棋盘。
“一说起陈家那小孩你就住不了嘴,在身边看着长大的就是不一样。还知道带烟孝敬孝敬你。”
“那是。”姜爷爷鼻孔里面呼出的气似乎都有些洋洋得意。
“姜瑜跟小丫头还抢着帮我洗碗嘞!”
姜家。
厨房里的灯是电灯泡,里面还有不少飞虫的尸体,显得整个厨房橙黄昏暗。
姜瑜穿一条垂感强烈的黑色沙滩裤,裤腰卡的位置偏低,两根束腰的绳垮垮的系着,两道胯骨凹凸有力。
陈双倚在门边看着姜瑜洗碗。
少年动作干净利落,左手掌着碗,右手拿着抹布沿着碗的内沿摸索一圈,节骨分阴的手分外吸目。
姜瑜手大且形状颜色漂亮,是那种可以弹钢琴的漫画手,他皮肤的白,手也是。肤色似乎是介乎玉跟雪之间的那一种恰到好处质地温润的颜色。看着就很温暖。
但要是说这双手可以打拳击陈双也不会反驳,因为那双手看起来太有力量了。陈双漆黑的眼珠紧紧盯着因用力拧干抹布而青筋突起的手,手背上凹起的线直直沿向充满力量的手臂,满满的荷尔蒙。
这双手一定要画进漫画里。
姜瑜拧干抹布,铺平搭在菜板上,把碗放进橱柜里。
抬眼不经意间看到傻傻盯着自己的陈双。
“……碗洗完了。”
陈双收敛眼帘,低低嗯了声。
姜瑜走到陈双面前,甩着手上的水,低下眉头瞧着陈双,“去大堂坐坐?”
姜瑜看着女孩微翘的睫毛微微颤动,橙黄的灯光下剪影落在脸颊两侧像两只翻飞乱颤的蝴蝶,怪呆的。
“……不用了。”
“他不是叫你在家里面多玩一下,他出去转一圈就回来。”
可能是灯光原因,也可能是男色当前,陈双脑袋一热,又乖乖回到吃饭的桌子坐着,一边刷手机一边等姜爷爷回来。
两个人气氛莫名有些微妙,一个坐在板凳上安安静静刷手机,一个背靠着竹椅四仰八叉的伸着大长腿,姿势肆意的看着陈双玩手机。
姜瑜盯着陈双侧脸看了半响,轻啧一声,“你说你怎么这么会说呢?在学校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装。”
陈双顿了顿没说话,摄人的目光毫不避讳的望着她。
“下次要顾戒叫你哑巴吧,喊什么丑八怪。”
“嘁,没意思。”虽然是这么说但那道目光一直没有散,陈双不自在的换了个姿势。
这种诡异又静谧气氛一直持续到姜爷爷回来。
“碗洗了?”
姜瑜把腿往回收了收,颔首。
“我刚刚出去转了一圈,看到那个老程了。”
“就是你小时候很讨厌的那个矮子,现在在香火守墓。”
陈双转过头眼神疑惑。
姜爷爷一拍大腿,想起之前的往事眉开眼笑:“你说他长得面容猥琐、小头小身板、鼠目蒜鼻、鼻子下面还有一颗黑痣、哦哦,你说他还集齐了动画片所有坏人的特征。”
“……还有两颗大兔子牙?……是不是程老怪?”
“哈哈哈哈,你之前不是还总去他家扔石子,说他总向你奶奶告状吧。”
陈双想起那个总是歪着嘴露出里面泛黄的两颗大兔牙,有时还会叼着根被压瘪的烟,喜欢贴着她耳朵说话,嘴巴还死臭死臭的人,胃里不由就涌上一阵恶寒。
“他还没娶老婆?”
“你走的时候不还咒他一辈子没老婆吧,他还追着你跑了两条街哩。”
姜瑜一直盯着陈双,看着她脸上垂落下来的睫毛阴影出神的想,她这种人还会咒别人娶不到媳妇?
姜爷爷想起小时候野得不像话的陈双,笑得脸上的皱纹都堆了起来。
“何止是咒,她小时候还趁别人大冬天洗澡的时候溜进别人屋子里朝他床上泼水,把床单棉被淋个透湿。”
姜瑜这才发现自己把话问出来了,舌头不自觉抵了抵牙齿,瞟了眼陈双。
“哦?这么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