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川昏迷了很久,张开眼时,只见晨光熹微中,女子伏案而眠,晨光落在她鼻尖,显得整个人都软软的。
晃了下神,夜寒川意识到是这姑娘救了他,便打算起身道谢。
这一动,才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除了绷带空无一物。
他脑子也跟着一空,这时候,谢静姝醒了。
她睡眼惺忪的看过去,待看到人醒了时,一双丹凤眼瞪得圆了。
“你醒啦?还有哪不舒服?”说话间人已经到了跟前,软软的手贴在了夜寒川的额头上。
堂堂威远将军,竟没躲得开。
“这位姑娘,在下的衣服……”夜寒川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脱衣服怎么处理伤口?”谢静姝坐在他跟前,清明的眼看着他。
那也不必脱的一件不留……
夜寒川感受了一下缠遍全身的绷带,强作沉稳道“劳烦姑娘请人为我包扎了,所需银两在下稍后遣人送来。”
谢静姝摆摆手,“不必,你的伤是我和我的侍女处理的,有不妥的地方你包涵,银钱就算了,小事。”
夜寒川看着她绯红的唇一张一合,感觉自己每个字都听了,连起来却听不懂。
她一个姑娘家,把他脱光了,上了药?
浑身上下都摸过?
他又惊又怒,且因着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毛病,浑身都难受起来。
咽下喉咙里涌上的血,“你一个姑娘家,你,你爹娘没教过你男女有别,不知道避嫌吗?”
谢静姝看着他,嗤笑道“若要避嫌,我就不该管你的死活,怎么,觉得被我玷污了?那你把我的绷带拆下来还我?”
“衣服给我,绷带给你!”夜寒川冷着脸。
谢静姝撇撇嘴“你那堆碎布上全是血,早扔了!”
夜寒川攥着被子角,像攥住自己最后一块遮羞布,手背上青筋暴起,胳膊上的绷带渗出血来。他未曾想,时至今日,他还会被一个女人逼得狼狈不堪!
谢静姝目光一闪,任由他的羞愤发酵了一段时间,才软了声音凑近他“夜将军,我不是故意对你不敬,当时的情况能将你安全的带到客栈已是万幸,若是找人给你清理伤口,走露了消息,我们能活吗?连你都被伤成这样,我怎么敢!”
夜寒川闻言一口气梗在喉咙口,火气却唰的退下去。
他再清楚不过她说的有道理,也为他考虑的周全,抛开他见不得光的毛病,从世俗上说她才是吃了亏的一方,他平白受了人恩情,还说了那些不知好歹的话——
谢静姝见他软下来的有些愧疚的神色,便知道目的成了一半。
正巧锦如推门进来,“小姐,您交代的衣服买好了,诶,他醒了?”
谢静姝直起身,和夜寒川拉开距离,暗赞锦如来的真是时候,话却说的轻而委屈,“这衣服是给你的,不用你拆绷带。”
夜寒川看了一眼,是和他之前的衣服差不多款式的新衣。
这心意越是周全他越是愧疚,干脆利落的抱拳低头,“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先前是我气量狭小,对不住姑娘!”
“没事。”谢静姝将衣服往前递了递。
夜寒川实在需要衣服,只得接下,在心里又往这人情债上添了一笔。
“请姑娘别见怪,我须得问问,姑娘如何识得我?”
“我喜欢将军,怎么会认不出人来?”谢静姝目光清明,直白的看着他。
她在范家的那些年无师自通的学会了耍手段,今日这一番周折,不过是她算计中的戏码。
先刺激他一下,再拿出恩情让他愧疚,最后直白的说个心意,就算他现在不动心,也能在他心里浓墨重彩的留下一笔。
夜寒川被这答案惊住了,怔了好一会,才避开目光僵硬的说“姑娘说笑了。”
“我怎么会说笑,是真的喜欢,比真金还真。”
谢静姝嘴角噙着笑,将人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发现夜寒川耳朵可疑的红了。
居然害羞了!
静姝觉得颇有趣味,见他沉默也不逼他,避到屏风后边道“将军先换衣服吧。”
这回倒守礼了。
屏风后边离门近,隐约听到有人叫廷哥。
谢静姝眉头一皱,凑到门边拨开一个缝,小心地往外瞧。
还真是范廷安!
还有她庶妹谢雨嫣,他们怎么在一起?
她这庶妹前世没少坑她,害她不浅的两个人凑到一起,须得格外提防些。
“你做什么?”
谢静姝努力的竖着耳朵,闻言毫不见外的扯过人家,“快帮我听听外头说什么呢?”
夜寒川只觉得被她碰到的地方无比难受,他几乎要遵从本能狠狠甩开她,可思及前头的事,忍了忍,只隔着一个合适的距离侧了侧耳朵。
“没什么好听的,出来私会的男女罢了。”
“私会?”谢静姝挑眉,她以为这俩人是狼狈为奸,没想到还有一腿!
所以前世谢雨嫣总往范家去,是当着她的面给她戴绿帽子?
见夜寒川肯定的点头,谢静姝磨了磨牙。
“还未请教姑娘姓名,在下日后一定报答。”
谢静姝转过身来,眉目微扬,“报答?将军要以身相许吗?”
夜寒川挪开一步,心道这姑娘言语怎么如此大胆?
“姑娘自重。”
谢静姝粲然一笑,凑近他,“我什么都不缺,除了你我也没什么想要的。”
夜寒川板着脸,没接话。
谢静姝眼睁睁的看着一抹红重新爬上他耳垂,红艳艳的要滴出来,和那张严肃的脸一起看,真是别有风趣。
幸好夜寒川长得俊还有趣,不然叫她这般勾搭,还真开不了口。
“不然将军先回,这桩事先放一放也没什么的。至于我,将军早晚会知道我是谁。”
她要顾着范廷安和谢雨嫣,只得先放过夜寒川。
人走后,她立即让锦如在范廷安和谢雨嫣的隔壁开了一间房,贴在墙壁上偷听。
这一听,还听到了关于她的事。
“我以为你最多捉弄她一下,你怎么敢在假山上做手脚,你知不知道会出人命?”
是范廷安的声音。
“廷哥,我没有,我真没做。她总要你陪她,我只是不小心,在母妃跟前难过了一阵,母妃也是一时冲动才做了错事,我们没想伤她的,廷哥,我如何你还不知道吗?”
谢静姝漠然的听着,几乎都能想象得出谢雨嫣那做作的嘴脸。
冲动?那她现在冲动的操刀过去把她剁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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