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之门一关,高山马上问:「怎么了?为什么夜琉璃姐还是会流泪?」
燕春轻叹了口气:「你就别提了,王妃和殿下大吵一架,吵得可凶了。」
高山一听更是着急:「到底怎么啦?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吵起来了。」
燕春向高山说出原委,高山感到非常无助,也叹了口气:「哎,怪不得夜琉璃姐会这么伤心,殿下未免有些太小心眼儿了。」
燕春并没有过多言语:「让王妃静静吧,只怕咱们现在说什么王妃也听不进去。今晚我上夜侍奉王妃,你去歇着吧。」
高山回过头来看寝殿大门,点点头:「好吧,明天再去劝夜琉璃姐吧。」
然后高山就从台阶上下来走了,燕春就去打夜琉璃的水。
寝殿中,很安静,安静得可以听见呼吸声。
这一刻,夜琉璃已蜷伏于软榻一隅,回想着今夜发生了什么事,眼底泪水便止不住地涌出来。
她受委屈了,实在是太冤枉了!
苏澈这些伤人的话语此刻仿佛仍在夜琉璃的耳际泛起涟漪。
夜琉璃这一刻只觉得心痛,痛到了极点,突然抽搐了一下。
夜琉璃想着和苏澈结婚六年来,受过那么多罪,她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如今却被苏澈打伤哭了。
她今天本来要找苏澈把心打开说尽。
却不成想,事情会变成这般糟糕的境地。
她认为苏澈对自己有好感,自己可以为挡剑,这就够了。
可夜琉璃却在这一刻感觉到苏澈依然是那个骄横霸道,冷漠自私之人。
今天的事情他不加区别,无论夜琉璃怎么解释他也拒绝相信。
这样伤人伤情的一句话,这样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夜琉璃又一次扪心自问,自己是否真心喜欢过她?
随即夜琉璃抽了口气。
也许苏澈待她之好不过是一时之鲜吧。
如此等等。
夜琉璃笑他太笨了,他明知道苏澈很冷,他竟然也倾心待之。
真愚蠢!
夜琉璃难免从内心深处暗暗讥讽道,你太自作多情了,你觉得自己是什么人?你以为你是他的老婆吗?你是否认为你为他生了2个孩子,他会认为你是一个老婆?你以为他对你有感情吗?你会不会觉得他替你挡开了一剑,就像你一样?你以为他对你那么好就是因为你是她的亲生儿子?你太蠢了?
夜琉璃愈想愈讨厌,越想越难过,浓浓的情感像泰山压顶一样扑面而来。她的眼睛里满是血丝,嘴唇也红得像一团火......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越来越快,身就像是在和死神做斗争一样。手和脚都麻木,血也快凝固,心脏还要憋死,仿佛有把锋利的刀子直刺入心,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夜琉璃只是这样默默地坐着,连呻吟也不发出。
渐渐地,泪水像水一样从眼眶里涌了出来,流得更厉害、更急促。
终于,夜琉璃抑制不住心中的疼痛:「哇」地一声,号啕大哭。
本来沉寂的寝殿中,夜琉璃哭得似乎惨白又分明,那撕心裂肺般的啼哭,以任何人听到都要伤心几分。
此时,燕春来到寝殿,伫立门外,听到夜琉璃歇斯底里地哭,她停了下来,伤心得紧紧地勾起嘴角,没敢推门而入,站岗等候,待夜琉璃啼哭不再,又走进来。
而这一刻苏澈却一个人独自在寝殿内坐着,在这之前那么久他都依旧原封不动地坐着。
脸上也尽是悲怆。
这时炽翎进来了,看到苏澈的样子,怯场地咽下去吐沫,但是其他人却走进去,也就
再也出不去了,只能张口就来,语声似乎有些小心翼翼:「殿下。」
只叫了声,炽翎也没敢说话,怕引起苏澈的愤怒。
苏澈听到声音抬起头,看向炽翎,炽翎神色更加紧张。
然而苏澈并没有生气,而是冷漠地问道:「炽翎,今晚本王的意思有点过吗?」
炽翎看到苏澈语气平静,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放心一些,但是又不敢说得太深:「殿下亦一时怒。」
苏澈看了看满地摔碎了的药碗残渣,还有那滩棕色的痕迹,面色有些伤感:「本王当时看见她给东仁王又是端药又是捶背的,本王就气不打一处来。」
炽翎为苏澈服务了那么多年,他仍然知道苏澈有几分:「属下明白殿下的心思,殿下在乎王妃属下也看得出来,方才殿下见到王妃来到您的寝殿,就误以为王妃是特地来照顾东仁王的,所以才会生气。」
「属下方才在门外也问了几个宫人,他们说王妃的确是来找您的,见您不在本来都打算走了,可是却被东仁王给叫了过去。」
炽翎此话倒也确切,却使苏澈更加面露难色。
他也在这一刻明白也许是自己错在夜琉璃的身上。
可自己终究还是摄政王,从来没有屈服于谁承认错误,有点放不起头来。
炽翎亦见苏澈心意,再次开口:「王妃不是不通情打理的人,殿下好好解释一番,她或许就好了,刚才属下瞧见王妃从寝殿出来的时候,好像是哭了。」
炽翎又道:「殿下,对您真心实意好的人不多,您要把握眼前人啊。」
苏澈没有说话,却理解炽翎。
现在的苏澈如果再不好好珍惜夜琉璃的话,总有一日连这女子他都要失去。
苏澈虽然不愿意对别人坦白自己对王妃的关心,但是内心却知道自己很关心。
苏澈此时喃喃地吐出了一句话,声音凄婉:「本王其实并不愿意看她靠近什么人。」
炽翎凄然叹息:「殿下身为皇家人,就应该清楚真情是何等可贵,属下也看得出王妃也是在乎殿下的,今日之事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和王妃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苏澈当即提出质疑:「他若是在乎本王,为何别总是不愿对本王袒露心扉」
炽翎对此亦有疑问:「可殿下也没问过王妃娘娘啊?殿下为何不试着和王妃坐下来好好谈谈呢?殿下又怎么知道王妃她不愿告诉殿下呢?」
连番起哄让苏澈沉默了。
炽翎抬着步子走过,关闭暗格大门转身走人:「人这辈子有两种遗憾最折磨人,一是得不到心爱的人,二是与心爱的人得不到幸福。殿下既然已有前者憾事,那就要抓住后者,免得再留遗憾。」
炽翎的言辞犀利合理,亦令苏澈感动不已。
苏澈看了看紧闭的暗格,眼底掠过一层涟漪,立刻说:「离开,到王妃身边。」
炽翎顿时笑了,忙里偷闲就是应了下来,让宫人收拾寝殿残局,掌灯于苏澈面前引路。
当苏澈来到夜琉璃家寝殿时,一进院子便发现寝殿灯火熄灭。
炽翎正站在院子里,打算通知她:「殿——」
苏澈倒是立刻举手,炽翎一声嘎然而止了。
炽翎低声说道:「殿下,不通传吧?」
苏澈在原地看着寝殿几秒钟的样子,内心五味杂陈。
他想夜琉璃这一刻该是睡觉的时候了,如果自己走进去,又当如何呢?
是不是坐起来告诉夜琉璃今天是不是自己错了,或者把夜琉璃抱在怀里哄骗一下。
苏澈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想来想去,自己毕竟没这胆量,掉头回去
。
炽翎略微一惊,面色有些怅然,随即跟在苏澈身后出门。
这时燕春躺在门缝里看,看见苏澈走了,他面色难看地对着躺在床榻里的夜琉璃说:「王妃、殿下离去。」
夜琉璃正对着墙,躺着,声音有些嘶哑,但包含着重重的悲凉:「走就走吧。燕春,你记住,我只是他的王妃,仅此而已。」
谁也不知道夜琉璃说出这句话时内心的痛苦。
随后几天夜琉璃与苏澈都没有见面。
究其原因,更主要的是夜琉璃一早就用早膳把两个小孩带到了好友瑞王妃的身边,到了晚上黑了还回了府,又提前休息了。
因此每当苏澈到来时寝殿一片黑暗。
如此时日约半月后,依然如故,携二子拜见瑞王妃。
来到瑞王府宅邸,瑞王妃对她好喝茶,瑞王妃关心地问:「怎么样?跟摄政王和解了?」
金瓜由瑞王带来庭院游玩,夜琉璃怀抱银果,答道:「你可以不能不提到他呀。」
瑞王妃望着夜琉璃那不苟言笑的面容叹息道:「都说夫妻吵架,床头吵完床尾和,你和摄政王也成婚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能闹到这般地步。」
夜琉璃深如释重负,但并没有多说什么,她不希望瑞王妃为自己着急,强颜欢笑:「你这刚养好的身子,就别担心我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有把握。」
瑞王妃言辞恳切:「你也是聪明人,你那娘家本就是指望不上的,若是再与摄政王夫妻离心,你这往后的日子可就难了,如今王府只有你一个王妃,你倒是什么都不怕,你且看看摄政王如今王府的日子就知道了。」
夜琉璃明白瑞王妃此话的用意,是为了引起她的重视,如果两个人完离开自己的心灵,来日苏澈迎娶一女子进府却并不顺利。
关于这一点,夜琉璃从来没有在意:「姐姐松了一口气,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