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儿子还尿床呢现在就想儿媳妇,会不会太早了些?”
陶玉晨想回家骑自行车了,最近好累,没心思蹚浑水。
可是刘素银特意去叫上连弟娘本来就没安好心啊,一看陶玉晨准备悄悄离开,立马大声叫住她。
“小浩媳妇,你是不是气我来得太晚了,别走呀,咱马上就出发!”
“嘁,白蹭支书家的车子,也不知道哪儿来的脸面嫌东嫌西。”连弟娘白眼都快翻到后脑勺了。
陶玉晨停住了脚步,直接走到了中间,左手挽住刘素银右手扣住连弟娘,甜甜地笑开。
“四婶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呢?骡子好像是全村人一起出钱买的吧,车架子也是以前生产队留下了的,公家的东西什么时候支书家的了,刘婶儿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嘿嘿嘿,小浩媳妇可真喜欢说笑,公家的就是公家的,谁也不能占为己用。”刘素银可最怕被扣帽子了,她是亲身经历过动荡年代的。
“看吧,我就觉得四婶说得不对,不过四婶你怎么还有空上集啊,不用在家守着么,连弟不寻死觅活了?”
陶玉晨可不懂什么叫“点到即止”,她只会乘胜追击。
连弟娘脸变成猪肝色,看周围人又要开始议论了,急忙嚷道:“走了走了,再不走都罢集了!”
第一回合落败,去往集市的路上,连弟娘就一直用眼睛瞪着陶玉晨,恨不得从眼睛里飞出刀子,把她戳出千万个大窟窿。
刘素银倒是还虚伪地装起了和气,趁着大家闲聊的功夫想套话,“小浩媳妇最近累坏了吧,看你忙的整天见不着人影,对了,小浩也好久没回来了吧他忙什么呢?”
“治病救人吧,他是咱们镇上唯一的手术医生,忙起来几天不回家也很正常。”
自家男人如此优秀,陶玉晨满脸自豪。
同车人也都对程宸浩赞不绝口,不是夸他有出息就是说他本领大。
刘素银自讨没趣,干巴巴地笑了两下又说道:“小浩没回家你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听说他好像被病人家属投诉了,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是关于生活作风问题。”
“搞破鞋啦?我就说嘛,程宸浩那副长相,大姑娘小媳妇见了全都走不动道儿,怎么可能安分!”
连弟娘脸上的幸灾乐祸根本掩盖不住。
陶玉晨扶在车架板子上的手紧了紧,幸亏她已经能将神力运用自如,否则恐怕整块板子都得被她掰下来。
“程宸浩的名誉可不仅仅关系着我们家,还关乎程家庄的脸面,希望四婶以后狗嘴里能够吐出象牙来,不然我会好好教教你怎么说人话!”
“反了天了,都说你们城里姑娘文化高,我看你肚子里装的不是墨水,全都是狗屎,不尊敬长辈,连我都敢骂,还有什么是你不敢做的!”
“貌似……”陶玉晨睨起了眼睛,故意拖长了尾音。
气压顿时低了下来,同车其他人连大气都不敢喘。
连弟娘更是感觉好像被毒蛇盯上似的,心底一阵阵发毛。
“还真没有什么是我陶玉晨不敢的!我劝你还是想回去问问程老四,方老太家门板的滋味好不好受,然后再想清楚要不要一再来挑衅我。”
“你,你!”
连弟娘还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就被陶玉晨一把揪住了衣领。
她的眼睛里肆虐着冷血的暴戾。
“都在一个村子里生活,抬头不见低头见,彼此之间还是客气点好,四婶觉得呢?”
“你,你威胁我……”
连弟娘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同车其他人,可就连刘素银也抬头望天假装看不见,分明就是不想掺和进来。
连弟娘不敢再吱声了,陶玉晨这才满意地松开手,甜笑着朝刘素银望去。
“刘婶儿刚才提的问题好奇怪,我有什么好担心的,夫妻之间最重要的是信任,难道支书外出公干没回家,婶子也担心他在外边乱搞男女关系?”
“当然不是!”刘素银急忙否认,她没想到城里来的小媳妇这么难对付!
一般新娘子脸皮薄,根本说不过她们这群老妇女,可偏偏陶玉晨就是跟别人不一样。
刘素银忙赔笑脸,“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小浩媳妇你别往心里去。”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刘婶儿你也别往心里去。”陶玉晨照搬原话怼了回去,呛得刘素银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捍卫程宸浩的名誉,陶玉晨是一分一毫都不会退让的。
“老话说谣言止于智者,今天我也说一句,传谣的都是头顶生疮脚底流脓,黑心烂肝见不得别人好的阴损玩意儿!当然了,我相信刘婶儿绝对不会造谣也不会传谣的,毕竟对支书的影响不好。”
陶玉晨的伶牙俐齿再次让刘素银又吃瘪,她心里堵得快吐血,可是偏偏找不出反驳的话,只能别扭地转过去和其他人说话。
总算相安无事到了集上,刘素银一向好面儿,远远地刚看见供销社的门头就开始装模作样起来。
“跟你们说呀,孟娟这胎肯定是男孩,酸儿辣女,她就老想吃酸的!我一看,不行呀,光吃酸哪有营养,就给她买麦乳精,桃酥啥的也是不断,冲糖水泡米花子,一顿一个鸡蛋!”
“那这一天的开销大了去了,哎呀,也就是你家条件好点才吃得起。”
有人巴结逢迎,刘素银又假装谦虚地说道:“好啥,大家不都一样,主要是现在提倡独生子女光荣,我们是干部家庭,肯定要做表率。”
“你的意思是,孟娟生完这个就不生了,万一是闺女呢?”
要不怎么说连弟娘是个死眼子的傻缺,人家做梦都想生男孩,她还哪壶不开提哪壶,刘素银的脸当时就黑了。
“弟妹!你来得正好,快进来拿东西,全都是地方上按规定发给程宸浩的补贴,我本来打算全都打包好了送到卫生院去,正好你来了,省得我再跑一趟。”
万有成眼神好,刚瞧见陶玉晨从骡车上下来就忙不迭地跑出来招呼,声音还大,一下子招来了许多羡慕的目光。
当然还有嫉妒的,刘素银自以为是地说道:“哦,不就是二尺花布半斤白糖么,国家给转业人员的特殊照顾。”
“你说的那是七几年的老标准了,早就改了!”万有成眉开眼笑地向众人介绍,由衷地感到自豪,“国家逐渐富裕了,待遇也就更高了!”
“能高到哪儿去?谁都知道免费没有好东西。”刘素银跟周围人挑了挑眉,就差喝倒彩了。
万有成也看出刘素银不服气了,他故意用夸张的语气和肢体动作,骄傲地介绍道:“现在的标准是一丈二尺花布,三斤白糖三斤鸡蛋,一条鱼一斤腊肉。”
“二斤水果糖二斤桃酥二斤饼干,一双解放鞋一双厚底老布鞋,两只搪瓷洗脸盆一对印铁提环暖瓶。这些都是免费的,至于是不是好东西,大家伙儿可以一起进去瞧瞧嘛!”
“娘嘞,这么多东西真的全部免费吗?”
“当然!”万有成边说边引着人往供销社里进,大伙看到柜台上打包好的东西,眼珠子都差点掉到地上。
还有人替陶玉晨担心哩!
“比人家置办结婚东西还排场,这么多,该吃不完了。”
“吃不完可以送亲戚嘛!”
连弟娘竟然缩着头躲在刘素银背后,恬不知耻地喊了一句,引得人人都朝她们望去,刘素银不得不用笑声来掩饰尴尬。
“万主任,你看我刚到集上,还没那么快回去呢,东西能不能先放你这儿,走的时候我再回来拿。”
“当然可以,快去吧,东西我帮你看着,啥时候来拿都行,要不你带包水果糖过去,程宸浩这臭小子,可喜欢吃甜的了,以前在部队食堂,只要有白糖包,他就得玩命地吃到肚皮撑炸。”
万有成提到这事儿就想笑,他还真没见过哪个大老爷们那么爱吃甜食。
“水果糖粘牙,他不爱吃,我从家里带了别的给他,万主任我先走了,您忙吧!”
一看后头墙上挂钟的时间,陶玉晨转身拔腿就跑。
万有成看得一头雾水,忍不住嘀咕:“带了啥,两手空空的。”
好东西都储存在冷库空间里,程宸浩配了把宿舍钥匙给陶玉晨,所以她直接奔宿舍去,进屋关上门才把好吃的全都拿出来。
蜜糖糕,甜杏干,又酸又甜还能拉丝的酒鬼花生……
为了准备这些零嘴,陶玉晨一宿没睡,不过想到马上就能见到程宸浩了,立马心花怒放,累也开心!
放下东西,陶玉晨开开心心地准备往门诊部去,结果一路上碰到跟她打招呼的医生护士神情都很古怪,她察觉出不对劲儿。
来到走廊尽头的时候,陶玉晨拐弯后就停住了脚步,后面人不知道,急忙议论了起来。
一个穿着病号服,被护士掺扶着的中年女病人压低了声音问道:“刚才那个漂亮的女同志,好像就是程医生的爱人吧?”
“是她没错。”护士点了点头,一脸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