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展寻一步步靠近。千魂上不带一丝血珠,只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她又喂了两颗药丸给他,又攥了一把止血粉按在他后背上,可鲜血还是汩汩地从指缝间流出来。
她眼眸猩红,目眦欲裂,死死盯着散发微光,犹如地狱白无常的元展寻。
他无神的黑眸被她的泪目灼烧得有了一丝波动。略有一丝清醒的他痛苦地挣扎着,不想再上前一步,脚却僵硬地抬起来,匕首也握得更高,刀尖直指她的心口。
外面更乱了。元右上前一步拦住气势汹汹的东平郡主。
“郡主,定王吩咐,任何人不得进入书房。”
“闪开!北齐派来行刺的人就在屋内!你要阻拦是看着,想给阿寻扣上通敌卖国的帽子吗?来人,给我团团围住,连只苍蝇也不许放出去。”
这么冷漠的声音是东平郡主!
陷阱!她终于明白了。是她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很顺利,殊不知早在别人彀中。还累了风国兀。必须先把他送出去。
为了以防万一,她倒是准备了一个传送阵。可那阵太小,还需要进阵者快速离开,以便能及时从外面破阵。
可现在,风国兀一身是血,昏迷不醒,根本走不了。
只有变阵了。可她没把握。若要一定成功,只能用她的血为引,布成血阵。她再留下从这面破坏阵眼。否则风国兀根本没有活路。
“郡主!”外面元右也急了。
“阻拦者,杀无赦!”东平郡主一声厉喝,外面一片抽剑声。
刻不容缓,她满头汗,一咬牙把风国兀放下,割破了手臂。鲜血汩汩而出,沾染得到处都是。成阵的物品上犹多。
元展寻离她不足一米,嗅到一股甜丝丝的血气,更清明了些。面目也愈发扭曲,嘴角开始溢着血。
终于,她把砚台败在了阵眼的位置上。阵里的风国兀在明暗光影里晃了晃。
嘭地一声,门被猛地推开。
她又一刀割下。砚台彻底被鲜血浸泡。红光一闪,风国兀彻底消失了。
东平郡主焦急地喊了句“阿寻”,迈进门来。
元展寻克制不住,又向前一步。千魂递进她后心半寸有余。
她猛地一痛,借着瘫倒之势,她扫开砚台,撞倒瓷瓶,破坏了传送阵。
千魂出,一尘不染。血箭自她后心射了他一脸。
他喷出一口黑血,脸色惨白跪倒在地,终于看清了倒在血泊中的他一直放在心里的阿无。五脏六腑着火一般。
“阿寻!”东平郡主喊了一句,扑上来抱住他。他神情又晃了晃。
正慌乱无措之际,嘭地一声巨响,屋顶被砸了一个大洞,跃进来一个黑衣人。
侍卫们都怕北齐刺客反扑,呼啦一下围在主子周围。刚好给了黑衣人空档,他直奔韦无忧,抱着她就从破洞钻了出去。
元展寻急得抬手指她。东平郡主急得喊了句“阿寻”。
他一急,又吐了一口黑血,彻底昏了过去。
屋里人各个变色,哪还有心思管什么北齐刺客。
定王府足足乱到第二日凌晨。
元展寻醒过来的时候,东平郡主熬得眼睛都肿了。跪着的替嫁的于小娘子更是哀哀戚戚,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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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无忧再醒的时候,浑身无力,口干舌燥,后心伤口处像糊了一块千年寒冰,甚至都感不到疼。
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她一直练而不得的敏锐听觉倒是忽然又有了。可惜,此刻完全帮了倒忙。满耳的窸窸窣窣,遥处都是的呼吸声,只让她觉得小虫子满身爬,更恶心。
最后,她不得不强迫自己,努力去听极远处的颇急促的纷乱脚步声。直到脚步声擂鼓一样直奔她而来。最后四人停在百米外,只一人不紧不慢地过来,她才缓过来点。
石门开的沉闷。一道刺眼的强光之后,她看到的是站在她身前五步,托着颗夜明珠的东平郡主。她气都得笑了。
“您还真是关心我!”
“你还真是命大。刺中后心,又没人医治,竟还能活着。这样也好!”
东平郡主笑得慈祥、人畜无害。
“我该叫你什么?韦无忧,还是晋阳名医,或者菩提门主华无思!”你真以为我信你被破大夫,烂毒蛇救了的鬼话?还是你以为你在我眼皮子底下搞的小伎俩很隐秘?”
她没吭声,东平郡主又接着说道:
“温虎念旧情,把天门山的智囊老赵都给了你。没把他留在辽京,倒是我大意了。不过也没关系,既然知道了他懂阵法,下次他就没这么好运了。
你说你有什么好的?容貌寡淡,又不出众。他干儿子护着你,那个北齐的三皇子也对你死心塌地,还有阿寻……
你唯一的可取之处,就是入了英门。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听说英门有四本传宗圣典,你把它们给我,我就放了你,你身边那些人也能活着,如何?”
后心的寒意倏忽间蹿到脑顶,原本有些迟钝的脑子开始飞速旋转了,气力也似乎随着大脑的运转回到身体里。她可不信这女人能说话算话。关键是她要怎么才能保命,才能不牵连其他人呢?
东平郡主雍容地笑笑。“拿不定主意没关系。我给你三天时间,慢慢想。只希望范大夫和他侄儿也能撑够三天。还有那个赵老头、菩提门的人,说不定就能活过月底了。至于勋国公府?你妹妹或许能帮上忙,至少给北齐三皇子传个消息,还是能的。你说呢?”
实在看不惯东平郡主那洋洋自得的样子,她悠悠叹一口气,轻轻巧巧地站起来,有个东西从后背一下子滑到她前衣襟里。她只能故作镇定。
东平郡主却惊得连连倒退。“怎么可能?你那么重的伤?”
“我说郡主怎么只想着那几本圣典呢!原来你不知道圣典的终极秘密是轮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