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嫌弃你?”
华无思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是真的生气了!“他凭什么?你对生活无奈又无力的时候他在哪儿?他要是嫌弃,还来招惹你干什么?亏我还想着用他,让他等着吧,我非得撕了他不可。你等着,我给你出气!”
桃花一急,直接拉住她,发现唐突,又急忙放手,盯着自己一双手脸红心热的。
华无思越发后悔当初不该给她用如意醉。因为想利用,她其实一直关注她。今天见面,她更确定她是个蕙质兰心、又极聪明、待人真诚的好女孩。她已经彻底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只想真心结交了。
她笑了笑,主动上前拉了她的手,揽着她的肩膀,把她带回到圆凳上。
“桃花妹妹!我就算年纪没你大,我也是你姐,你亲姐,以后我罩着你!必不让你受委屈。他虽然不好,但你就说,你喜不喜欢吧?”
桃花目光炯炯,脸颊绯红,只摇头说不是。
“是我根本不确定他说的到底有几分真。我与他从小相识,当年我身家清白,他尚且弃我而去,如今——。即便他现在有几分是真,又如何,若遇上事呢?再以后我容颜不再呢?何况——”
“何况你现在已经知道了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最看重的又是什么。你怕你要的这些,到他那儿,他非但不肯给,还会不屑一顾,更怕他拿它当笑柄,或者把你当疯子。”
桃花慌乱地低了头,连脖子都红了,只低低地道:“你都知道了?”。
“傻妹妹,你要的不伤天害理,不损人利己,乃是生而为人的根本,一点不丢人。这不是你离经叛道,是这个社会对女人不公。男女平等才是回归正途。男人让女人温柔贤淑、以夫为天。他就得有让你甘愿以他为天的本事,他就应该爱你,敬你,温柔小意。夫妻之间互相讨好逢迎,才是夫妻相处之道、平衡之道。
我追求的,就是平等。我现在是没有找男人的心思。我若有了,我找的男人必得是专一对我的。三妻四妾,他想都不要想。别说平时,我走累了,他得给我捏脚;就是生孩子,也得我同意,我愿意,即便是晚上,我也不会一味惯着他,只让他好受,他也得顾着我。”
“这——”
“这有什么害羞的?他若一味的大男子主义,不顾着我,他就是天王老子,我也不嫁。嫁了这样的,还不如我高高兴兴地夜夜当新娘去呢。
要我说,咱们既然是女人,就得有这样的底气。你现在没有,是因为你没钱、没事业,得处处依附他。你若是自己要银子有银子,要人有人,七八个帅小伙儿围着你转。你看看,是他怕这儿怕那儿,还是你怕这儿怕那儿的?”
“可我——”
“你就说你喜不喜欢他,想不想要他吧?”
“我——,”桃花羞涩地点点头。
“那就好!有件事我也不瞒你。本来,我是想要算计你的。”
桃花抬起头,没恼,只茫然地看着她。
“当然,我算计你,也只是想让你帮我做事,自始至终可没有害你的心。但出发点肯定是为了我自己的。”
“我懂,但凡做大事都是这样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你我姐妹相交。我要拉你入伙。我要让你有权、有钱、什么都有,我要让人人都敬畏你,让你成为女子的楷模,还要让那位庄翰林甘心情愿成为你的如意郎君,一辈子臣服在你的石榴裙下。”
桃花出草木堂的时候,已近黄昏。她双眼迷离,脚底还有点发飘。
她说的未来,太美好,即便只有万一的可能,她也愿意试一试。单是晋阳那一晚,她便已经信她,何况今日深谈,她对她除了亲近,更多了钦佩敬仰。
恍惚中,她看见他快步从茶楼下来。这次她没躲,反而毫不避忌地看他,看他分明眼神急切,却拘谨地停在两步开外。
她求的,她要的,他的心,从未靠近。
无思说得对,要么更进一步,要么一刀斩断。她不该耽误他,更不该耽搁自己的青春。
“我要走了!”她坚定的说。“你愿意跟我一起吗?”
她看见他第一反应是退后一步,一脸的难以置信。她笑得凄苦。
果然!其实她早就知道的,她宁愿相信他是优柔、懦弱,而不是无情。她闭了闭眼,再睁开,坚定不移。不管他是不想,还是没主意,还是不敢,现在是她想、她要。她不是逼他,而是在逼自己。
“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吗?”
庄翰林又退了一步,都不敢看她。若是之前,他一定会说他想知道,她的所有事他都想知道!可现在,她说出这句话,他反而不知道要怎么答了。
桃花咬了咬唇,脸色又白了一分。
“当年,我要嫁你,可你没回应,也再没来。”
庄翰林摇晃了一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当年,他不过借住在她家后墙下人家的穷书生。她不过是爱淘气趴在墙头,听他念几句诗。可他比她大那么多,穷困潦倒。何况,他家父兄视他如草芥,百般羞辱。
“当年,晴天霹雳,我如浮萍。呼天不应,叫地不灵。被发配官妓,除了毒打,我再不知道世间还有别的东西。短短半年,我什么都学会了,看人脸色、讨好卖乖。可我拼尽力,终究抵不过命运。再撑不下去了。妈妈指着我的脑袋说我若不选,她就直接把我卖给又老又丑的肥商。我能如何?”
但她选了她,她多亏选了她,想起那晚她的温柔,她哭着笑了,笑着哭了。
庄翰林只觉得心口像被扎了一刀。
“再也躲不过去,我抱了必死的心。却遇上了定王,赎了身,被带回辽京。”
庄翰林又退了一步,失魂落魄。定王?若是定王,他还有机会吗?
“你不好奇,我一个败柳之身,定王图我什么吗?”
“桃花!”
“图你啊!有人知道你书房有幅女子的画像,要用你的才华换他治病的药。但我真的是画中人吗?即便曾经是,现在还是吗?你肯用你的才华换现在的我的自由吗?你在乎我的命吗?”
庄翰林呆呆地站在那里,像一尊雕像。甚至搜查的人往来走动,都不再看她一眼。
“庄翰林,请进内一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