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光刻机的图纸论证,李兴和周敏德教授早就开始了,而且6型这种上古年代的光刻机,结构相对简单,不需要双工件台那种精密校准,也不需要极紫外那种高等级光源,更不需要真空处理等等。
李兴为此豪情万丈拍着胸脯向郑南保证只要镜片到位,他半年给郑南出一台光刻机绝不是吹牛,并且等以后工艺逐渐成熟,把时间缩短到三个月甚至一个月内都不是不可能。
李兴告诉郑南相比担心光刻机,不如先去市场上采购产生紫外光的高压汞灯,还有光刻胶和刻蚀溶液这些消耗品,先将这些准备好要来得实在,还有最基本的硅晶圆。
李兴提醒郑南目前无线电厂那边所使用的都是十几年积累下来的存货,现在已经用掉了一半,如果不赶紧想办法帮他补货,只怕最多两个月,芯片就要彻底断供。
因此这段时间郑南干的最多的活就是带着同样负责技术的副厂长江且先满宁海乱转,各种采购这些材料然后找车发回江夏。
值得一提的是,相比光刻机技术受到国外的各种限制,这些成品材料非常好买,反而由于这些材料很多属于高毒性化学品,例如刻蚀硅片必须的氢氟酸,只要一滴就能渗入皮肤把你骨头给溶解了,轻则截肢重则当场去世。
正是这么危险,让各种开证明跑手续,以及寻找运输车辆等等花费的时间还多一点。
这天郑南和刘半山刚回到办公室里,就感觉办公室的气氛有点不对,看到庄卫和小美女唐馨,郑南刚准备上前打招呼,就见庄卫哐嗤一下给郑南跪下了。
“郑厂长,求您救救仪器厂!”
这给郑南搞懵了,什么情况就救救仪器厂?
郑南还没来得及发话,一边的副厂长江且先就先出声道:“救仪器厂?庄厂长你也真说的出口,五百万,那可是五百万呀!我们都没并入电子厂的账户就先给了你们,可你们这才几天呀?”
面对江且先的指责,唐馨低头不语,庄卫则一个劲的道歉,表示一切责任都是自己的,就算要撤了他的厂长职位都没关系,但请救救仪器厂。
江且先瞪着眼睛愤愤不平:“救什么救?我们江夏电子厂只是一个百人小厂,拿什么来救你们这个八百人大厂?你赶紧把钱还我们,你们爱死哪去死哪去!”
郑南大概有点听明白了,他先扶庄卫起来,好歹也是光学仪器厂厂长,这么跪着不像话。
然后郑南坐下:“是五百万都花完了对吗?来告诉我是怎么花的。”
“对不起郑厂长,是我不懂怎么经营厂子,是我没有考虑周道,我……”
郑南打断他道:“庄厂长,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如果你再这么胡搅蛮缠只会道歉,那就请仪器厂原地破产清算,我江夏电子厂要拿回自己的投资。”
郑南随后又问了一遍:钱是怎么花的?
面对这个问题,庄卫局促的就像是个犯了错被抓包的小学生一般,这不过一个多礼拜他就花光了五百万,关键还啥成绩没做出来,这让他怎么说的出口。
郑南倒也不急,就坐在那里慢慢等,甚至还暇有闲心的让刘半山去沏茶。
庄卫就低头在那里纠结了好半天才终于咬牙开口:“钱让我拿去还债和给员工发工资,以及购置材料开动生产。”
郑南抬头看向庄卫:“庄厂长不要着急,从开始到现在,你一件事一件事讲给我听。”
万事开头难,庄卫现在既然已经开了口,后面就简单了,他从自己是如何还债,如何被其他债主逼上门,玻璃厂又如何不信任他们,他们无奈只能先付钱,最后厂里工人也不同意只发一个月工资,又多花一笔钱。
“就这样,五百万基本上都花完了。”庄卫说。
江且先听着目瞪口呆:“庄厂长你可真是个人才呀,你干嘛还钱那么大方,你还了玻璃厂,其他人可不得找你来吗?还有你玻璃厂都欠那么长时间,何必急在这一时呢?你钱不还清,玻璃厂怎么不敢跟你翻脸,现在你还清了,人家哪还敢再给你赊账?谁知道你以后有没有钱还?”
“还有厂里工人,工资就是他们的命根,你先说好了发一半,结果临到头来你想从他们身上砍一半下来,他们要能答应才有鬼了!”
郑南也听着直摇头,只能说着庄卫半辈子都泡在车间里钻研技术吧,真是对这些生意上最起码的东西一窍不通。
这要是换前厂长严会道那种老油条,他肯定懂,可惜这次改制清算,为了保持队伍的纯洁性,郑南支持庄卫把严会道那一系的人都给清理了一个干净,现在留下的人都是庄卫这种小白。
当然这不是说庄卫不聪明,相反他可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头脑方面绝对是杠杠的,只是没出过社会,很多东西不懂。
这也是自己疏忽了呀。
郑南心里叹息,但接着又问:“庄厂长既然你知道自己不懂,干嘛不问问我们呢?”
这个问题让庄卫头埋的更低,更不好意思了:“我……我当时想证明自己不是巨婴,也可以把事情做好,不想什么事情都依靠郑厂长你们。”
郑南对这个答案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真是完美规避了正确答案。
但倒也无所谓,郑南接着问他:“那不是还有眼镜片吗?虽然拮据了一点,但你们不是还是生产出来一批眼镜片吗?多少能回笼一点资金吧?还是你们的生产质量不达标,没卖出去?”
“不是的,”庄卫马上说,“我们仪器厂的生产工艺肯定没问题,我们在光学折射上的理解绝对比任何眼镜厂都要好,师母他们试过我们的镜片都说比外面的好,但……”
庄卫说到这里不免丧气:“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的镜片就是卖不出去,一片都卖不出去,局里也不管我们,我真是没办法了才来麻烦郑厂长你,请郑厂长你一定要救救仪器厂,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