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时就有些闹不清那凶手针对的究竟是谁,是马贼还是河东道?
若是寻仇,那当然应该针对马贼。但是,萧雁回更关心另外一种可能。
她对血腥味是极其敏感的。昨夜踏雪桥下甫一靠近梁铉,她就发觉了他的异常——他杀过人,刚刚,不止一个。
时间对得上,地点对得上,动机很充分,唯一存疑的是他有没有那样的本事,而萧雁回相信他有。
“真不像话啊,堂堂一个皇帝,做那样鬼鬼祟祟的事!”她披衣坐了起来,起身:“红缨收拾一下,咱们出去见个人。”
“宁王府的人已经走了。”文叔忙道,“说是宁王今天要去李家,所以……”
“所以真是天赐良机。”萧雁回道。
……
如果红缨知道“天赐良机”的意思是要瞒着皇帝和宁王来私会第三个男人,她一定努力设法再劝一劝。
而不会像此刻一样只能在门外蹲着,提心吊胆地猜测屋里两个人在做什么——小姐该不会真打算脚踩三只船吧?会死很惨的!
……
萧雁回没打算踩三只船。
第三只船在她脚底下跪着,姿态异常恭敬:“大小姐,您有事遣底下人来吩咐就是,何必自己冒险出来……我看那小皇帝醋劲挺大的。”
“我说过,在我面前不必行大礼。”萧雁回摆手让他起来,“元吉,咱们北边的人,没有那么多瞎讲究。”
“是。”祝元吉依言起身,还是拱了拱手,然后才侧身落座:“所以大小姐是打算联合北边四五家子,一同向朝廷施压?”
萧雁回摇头:“如今还远远不到可以向朝廷施压的时候。我来是想问问你,对这两年京中几起牵涉到朝中官员的命案有什么看法。”
“大小姐也觉得此事蹊跷?”祝元吉目光微动,“先前文叔吩咐我们留意藩镇入京官员的动向,我就发觉这些人死于刺杀的实在太多了些……但也不能说一定就是针对藩镇,我们后来也查过,死者的确都是罪大恶极的,就像昨夜那个刘郎中,他一大家子都是马贼出身,横遭灭门也不算冤。”
“依你说这凶手倒是在做善事,为咱们河东道清理门户?”萧雁回问。
这,祝元吉苦笑,怎么可能。
“若说是为除恶,这世上的恶人可太多了。”萧雁回冷笑,“真这么查下去,朝中手脚干净的官员连一半都没有,可他们大多数不是都活得好好的吗?”
惩奸除恶或许是真,针对地方藩镇只怕也不假。如此大张旗鼓地刺杀藩镇出身的恶人,很难说究竟是为藩镇清理了门户,还是刻意夸张宣扬了藩镇之恶。
都是手段罢了。
“我原还说咱们做的事上不得台面,想不到堂堂君王也是此道中人。”萧雁回伏在桌角上嗤笑,“跟我还真是般配啊。”
“我会提醒咱们的人谨言慎行,”祝元吉道,“顺便彻查朝中出身河东道的官员。若再有不妥当的,咱们自己提前设法剪除,不会再像如今这样授人以柄。”
萧雁回颔首:“正该如此。自己家的蛀虫,还是不要劳烦别人帮忙捉除的好。”
“还有,”她放过了这个话题,又道,“我已命人传信回去,咱们河东道是定要来争一争这皇后之位的。你尽快设法把消息透露给其余几家知道,别让他们错过了良机。”
祝元吉低头应了一声,之后就迟疑着,良久才小心地试探着问:“大小姐,您自己进宫的计划……一切可还顺利?我看那小皇帝不似重情重义之辈,将来恐怕——”
“元吉,”萧雁回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伴君如伴虎,我不会当真让咱们河东道的姑娘们去跳这个火坑。”
“我关心的不是别的姑娘!”祝元吉有些急了,“你是真不明白……我的意思是,他既非良人,你便该及早抽身,眼下未必没有别的法子……”
“有人来了。”萧雁回道。
果然,话音未落红缨便拍门闯了进来,急得脸色都变了:“楼下、楼下来了好些人,像是宫里的,一进门二话不说就是搜屋子……小姐快想办法躲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