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娥回想起姥姥昨日的话,觉得姥姥的行为有些不同往日,便一早就来到姥姥房中,伺候她梳洗。
小娥给姥姥认真地梳头,“姥姥,您昨日是不是还有些话没有说?”
“我们家娥儿就是机灵。”姥姥见小娥对她很是孝顺,便抿嘴笑着说。
“姥姥,我在汴梁这一年还遇到了一些奇异的事。”
“且说来听听!”
“我能听懂鹰语和马语,我还能让大象听我的命令,但是我听不懂象语。元休的马,我也没听到它说过话。”小娥昨晚没说,是怕姥姥忧心。
没想到姥姥听了,并不觉奇怪,“娥儿,你可知我们祖先到底是何人?”
“您只给我说过姥爷是将军,父亲跟随赵匡胤打过仗。”小娥努力回想,姥姥确实没再说过别的。
“你姥爷和父亲确是将军,但早在秦朝开国之前,我们家族就一直存在。在我们族人的血脉里,有金凤赐予的圣血。传说圣女会在我们的某一代女婴当中苏醒,而男婴只是传承血脉,一旦圣女苏醒,金凤凰就可以重生。”姥姥小声地在小娥耳边轻轻说道。
“姥姥,你见过金凤凰吗?”小娥的家族竟真是圣女后人,她惊讶不已。
“没有,因为是传说,外面有关金凤凰的一切传说,你不可太当真。只是,那年你父亲死后,你母亲过于悲伤,就弹奏了十分哀怨的琴曲,一夜之间,蜀城方圆五里内的飞禽走兽全死了。”姥姥的记忆被拉回到很久很久以前,有些神伤。
“姥姥不许我弹奏哀怨的曲子,就是怕出现异象?”小娥追问。
“是的。你在外面可要万般小心,铁盒一定要收好,就算丢了性命,也不可交予他人。”姥姥万般叮嘱。
“娥儿记下了。”
姥姥犹豫了一下,告诉了小娥一个秘密,她真正的生辰是开宝元年正月初八。
小娥出生的时候,夜空紫粉色星云弥漫,官兵便到处搜索刚出生的女婴,姥姥将小娥藏于密室才躲过此劫。
姥姥还特意将小娥的年纪说小了一年,就是怕日后横生枝节。
小娥答应了姥姥,会一直对此事保密。
早膳后,元休陪着小娥出了庞府,径直去到蓝凝香所在的绣坊。
元休派子有打听过,蓝凝香被皇庭送来之后,她一直都在绣坊刺绣,日复一日,从未迈出过绣坊。
小娥和元休穿过大堂,走进后院,见一个身着荧紫色绢袍,样貌玲珑的女子正在阁楼里一针一针细细地绣着绢画。
在那女子的右手腕上也有一条美丽的珍珠樱花手链。
她,就是蓝凝香,果真是人如其名。
她好似能凝聚天下之香,蔚然芬芳。
“香儿姐姐!”元休牵起小娥的手,一同走到蓝凝香身旁,恭敬地问候。
“元休!”香儿一听声儿,高兴地转头道。
“这位是?”香儿仔细地打量着小娥,一见她右手腕上也有一条珍珠樱花手链,便会心一笑地问。
“我的妻,柳小娥。”元休笑着回答。
小娥立刻捏了一下元休的手,不想他这样说。
“我已经猜到了。你们怎么想着来看我?”香儿将绣针固定在线团上,便起身斟茶。
“太子疯了。”小娥急切地道,想要试探凝香。
香儿的手一颤,茶水溢了一些出来。
见香儿不语,小娥继续道,“凝香姐姐,你是喜欢太子的,对吗?”
面对小娥如此唐突的提问,凝香无言。
元休轻轻握了一下小娥的手,示意她不可操之过急。
凝香的性格温善,被小娥如此追问,元休担心凝香难过。
“香儿姐姐,你走之后,大哥故意触怒父皇,被软禁东宫。”元休想让凝香知道,大哥并未娶别人,而是在用另一种方式等她。
“我知道。”凝香不为所动。
“香儿姐姐,元佐大哥没有娶权臣之女,他故意令自己失了势,躲过了选太子妃。”小娥认为委婉不能道明,选择了直说。
“你们都别说了,只要他一天是天潢贵胄,我们都终归殊途。”凝香的想法真是奇特,难不成只有太子成为庶民才能与她厮守一生?
“香儿姐姐,你此话何意?”元休不解地问。
“很多次我希望我的心上人是个平民,我们一起买菜做饭,砍柴种地,生儿育女,共度人世间酸甜苦辣。可惜你大哥不能,就算他想,他也不可能真的与皇庭再无瓜葛。所以我们注定不可能。”凝香看破红尘似地道。
“要是他彻底摆脱太子之位成为庶民呢?你还会回到他身边吗!”小娥认真地问。
“我会,但这不可能发生。他要么是未来的皇帝,要么承爵封侯,我不愿见他将来后宫佳丽无数,也不愿见他像我哥那样日日拼杀,我才自请离开了皇宫。”凝香平静地道,因为此番决定,她早已思虑千百遍。
“我明白了,如果太子愿意为你成为庶人,你会立刻回到他身边吗?”小娥顺势追问。
“如若他甘愿与我归隐,共携白头,我定追随他一生一世,不离不弃。如若他摆脱不了自己的身份,我便像现在这样过活,于任何人都好!”凝香深情地说着。
凝香的话对小娥是有所触动的,而元休也即将回去娶潘惟槿,小娥是不是也应当就此消失在元休的世界呢?
从绣坊出来,元休就一直牵着小娥的手,久久不放。
小娥似有心事,元休没有问,不是不想知道,是怕知道。
回庞府的路上,路过杨知府的后院,忽而听得宅院内有女声在尖叫。
“相公,我不喝!相公,你再逼我,我就跳下去。”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站在井边几近绝望地说着。
“娘子,摸胎的婆子说了,你这一胎是个女儿,我们不是说好了,是女儿就不要,以免她此生进宫煎熬。你再如此犹豫,一会儿官兵来登记,此事将再无转机。”男子带着哭音说道。
小娥想要爬上院外的高墙,可她不善于爬树,元休便抱住她的腰,轻轻一跃,到达了高墙之上。
“相公!我们唯一的女儿已死于宫廷,而今我们好不容易才得以怀胎,如若摸胎婆子手艺不准,万一是个男孩。如今你我已成婚十六年,杨家至今无嫡出之子,妾身已无脸再见杨家的列祖列宗啊。”孕妇绝望地哭喊道,转身立刻想要跳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