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足的时光对于陈皓皓来说总是有些无聊,不能去城外纵马,不能去街上看热闹的花灯,只能站在她院子里远望远处的覆满白雪的苍洱山,还有那永不结冰的的丽水。
她是厌倦了这样的静谧与苍凉。偏偏这陈国公府建在了远离市区喧闹的地方。
目之所及,除了这些雕栏画楼,唯有满目寂寞。
而陈滔滔倒是乐在其中,一向喜静的她,倒是觉得这沉寂的宁汐院倒是难得的使人放松。
宁汐院奴仆们今年过得格外寒酸,却也不敢有丝毫的怨言。毕竟这位小姐的手段大家都是知道的,那常安的手指还埋在宁汐院地底下呢,谁敢步他后尘。
因为陈滔滔在禁足,明月找到了充足的借口替她拦住了陈滔滔以前的那些“好姐妹”。
常安一个人默默的待在他的小屋,陈滔滔时不时的亲自去送炭火和吃食,然后看他有些恐惧又忍不住对那些好吃的双眼放光的样子。
日子过得顺理成章,一片祥和。禁足的时光很快就过去了。
等陈滔滔再次走出宁汐院,外面已经是一片辞岁迎新的景象。
除夕那天从天刚亮就飘起了雪花,顶着雪花,陈滔滔就出发去向祖母请安。
可是她没想到,有两个人比她来的更早。陈国公陈焕和现在的当家主母王氏已经在寿安院高坐。
陈焕虽年过半百,却依然高大威猛,精神抖擞,眼里闪烁着精明的光。那王氏雍容华贵,满身珠光宝气,一看见陈滔滔,脸上就堆起来了笑意。
“滔滔向祖母请安,向父亲母亲请安。”
她微微福身,没想到会遇见陈焕和王氏,没做好直接面对他们的准备,就一直低着头,等着答话。
还是王氏率先打破了这沉静的气氛。
“滔滔禁足一月,现在性子倒是更沉稳了,不像皓皓,前几日还吵着要去外面看花灯。”
陈滔滔知道,这王氏不是陈皓皓的生母,在陈皓皓生母死后才嫁入陈国公府做继室。她自然是有些容不下陈皓皓这个嫡女,一直和陈滔滔联手,明里暗里给陈皓皓下绊子。
只是不想,这么快,她就把皓皓禁足期间企图逃出去的事说出来。
“嗯?怎么你是说皓皓在禁足期间不好好反省自己,只想着出去玩乐。”陈焕有些微微发怒,一心想好好整治一下这个一向乖张的小女儿。
陈滔滔不敢说话,生怕让陈焕看出不对劲,偏偏这王氏又说:
“皓皓现在还年幼,有些娇蛮是难免的事,可是她眼看就到了议亲的年纪,这样下去可不行,您看看滔滔这样安静沉稳,自然能教导皓皓,改一改皓皓身上的孩子气。”
“夫人所言极是,滔滔你年后就去皓皓院子教她规矩罢。”陈焕知道这王氏想针对嫡女的心思,不过为了让陈皓皓安分一些,他没多想就同意了。心想这陈滔滔在别人的院子还能那皓皓怎么样。
陈滔滔听闻陈焕所言,不得不接下这教导陈皓皓的重任,那王氏少不了让她给陈皓皓难堪。
可是事已至此,她只能应下。
她正要开口答应,一旁的祖母发了话:
“滔滔也是一院的主事,怎能日日去澜沧院教导皓皓?我看不如送将皓皓交到我这,我亲自教她规矩。”
陈滔滔听完松了口气,这祖母可真是及时。没想到陈焕又说:
“母亲愿意教导皓皓,那自是最好不过,就怕幼女顽劣,扰您清静。”
“不妨事,我年纪大了,爱热闹。”
王氏听老太君意思坚决,自然知道自己计划落空,在心里暗暗的抱怨,这陈滔滔今日不知是怎么了,竟没为她说一句话,她的意思还不够明显吗?真是蠢笨。
“滔滔我问你,禁足一月,你可知我为何罚你。”祖母突然发问
“孙女知晓,以后定对下人严加管教。”陈滔滔按部就班的回答着,只想快点回去,避开陈焕冰冷的目光。
“那你回去之后是如何惩治他们的?”
陈滔滔心想为何这老太君一直抓着这是不放,又看了一眼陈焕,只好硬着头皮回答:
“孙女回去后调查清楚了,是那常安盗取财物在先,孙女念他是初犯,只是将他关去了后院,割了一根手指。”
老太君听的有些心惊肉跳,不想陈滔滔竟然如此平静的说出来这种话。
陈焕听见了陈滔滔提起了常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脸上倒是波澜未起。那王氏却按捺不住了。
“滔滔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平日最是温柔恬静,这次怎得如此残忍。”
“母亲息怒,家规如此。何来残忍一说。”
“你……”
“这事以后再说吧!皓皓呢,怎么回事?”陈焕给她打了个圆场。说完用眼神警告她,陈滔滔看得出来,这是在责怪她做的太过明显,让天下皆知。
陈滔滔低下头,故作懊恼委屈的眼神回应他。之后回答他说:
“皓皓随后就到,那女儿先告辞了。”
看见祖母点头,陈滔滔就和带着一众丫鬟退了出去。
陈滔滔并不怕这些人发觉自己突如其来的变化,陈焕要的只是一个从始至终能替他折磨易长安又不被发现的替罪羊。他早就交代过,只要留他一口气在,自己可以随意虐待他,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会如此胆大。
陈焕今日警示,是为了告诉她不要被太多人发觉这个常安的存在,责备她这次没有隐藏好自己罢了,但他绝对不会发觉她对常安的庇护。这样就不会把常安从她身边带走。至于什么在祖母和外人眼里,温顺和蔼,柔弱善良的形象她又不在乎,陈国公府乃至整个天盛都要走向覆灭了,她还在乎这些虚名有何意义。
当务之急是常安,三年的时间,她一定要缓解与他的关系,让他日后不会怀恨于心,在乱世中能保她安宁那是最好不过。
等她回到宁汐院,已近中午。陈滔滔放下手中的暖炉,拿起桌上新摆出来的鲜奶糕就向常安的小院走去。
可怜明月刚刚替她收好披风,就不得不有随陈滔滔出去。
“小姐,你若想见他,随时传唤就是,何必亲自走一趟。”
“不可,他若以为我对他向奴仆一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那可如何是好?”
“可他本就是奴仆啊……”
“他不是,可别让他听见。”
陈滔滔紧忙捂住了明月的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又紧张的看了看周围,发现没有他的身影才罢休。
明月接过了陈滔滔手中的鲜奶糕,心想只怕他怕是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个下人吧。面上倒是一眼不发,跟着陈滔滔快速往前走。
雪后初晴,后院已经扫出来一条小路来。陈滔滔只见少年一袭白衣站在那小路上。衣衫有些单薄,更显得飘飘如仙人。
真是少年如玉,不染纤尘。嗯,如果可以忽略他手中扫把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