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一夜未眠。
这是陈滔滔来到新世界的第三十三天。
在这三十三天里,她从恶毒贵女陈滔滔变成了杏花巷里弹棉花的沈明朝。
一个全新的身份,好像一切过往皆离她而去,又好像她之前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境。
她笔下的世界鱼龙混杂,时代错乱,有棉花出产倒也不稀奇。
好在她从前和乡下的外祖母学过几个月弹棉花,有门手艺,到哪都好吃饭嘛。
如今的沈明朝日日想着自己的处境。来到了番外,也算是一个新的机会。边想边加紧了手头的活计,手里的棉花被她弹的砰砰作响,好似在用力除尽过往的灰尘,又好似在抚平那不能回首的过往。现在不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贵女。而是广大劳动群众中的一员,这银子还是要靠自己一点点挣来的呀。
还好如今的盛京在大反派易长安的治理下还算盛世太平,她倒是不用东奔西跑,也能安然度日。
只是前尘往事,旧梦依稀仍如滔滔江水,整日在她眼前浮现。
“他就算亲手杀了我,我也不会回到他身边了,他一定也会难过吧……”
“常安,虽然我已经不在你身边了了,但是要做一个好人呀,在那个世界,不要重复这样的悲剧了,放过他们吧。”
沈明朝常常到盛京城中的道观祈祷,嘴里念念有词,不为其他,只为前尘中那段如梦的孽缘。
那控制全局,一手控制常安杀掉陈滔滔的自己再也没有出现,想必也不会再出现了。沈明朝在这个尘世找寻不到和从前自己生活过的地方有半分联系,这里的主角团已经被易长安赶尽杀绝。只剩下如今的腹黑君主,她最初笔下的那个满心仇恨的易长安。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唯有敬告神明,祝祷前尘安好。
前尘往事,不堪回首。
不如昂首向前。
如今的沈明朝这样想,也是这样做的。这个世界里的陈滔滔早就成了一堆白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不如买茶去。
她提起自己褐色的长裙,一步一步地走下玉宸观的长阶,不知天空何时飘起了小雨,她也没带伞就这样走着。雨打青草,倒是像那江南。
江南,易长安一个土生土长的江南人士,定都盛京后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陈滔滔!哦不,沈明朝!你在怎么还在想着他!真是没出息!
沈明朝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几句,提着裙子飞快地往家狂奔。
现如今她的家早已不复当年宁汐院的富丽堂皇。院子里一颗大梨树,一个小院子住了好几家人。
买花的小林姑娘和林婆婆,对沈明朝到还是不错。只是那门口住着的王寡妇真是恼人。
“又来了!又来了!”
“这个小寡妇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又往家里领男人了!”
沈明朝人还没到家,就听见四方街邻在议论纷纷。很是吵闹。
“寡妇门前是非多。可是和你们又有什么关系呢?三天两头在我们门前吵闹一顿。烦死了真是烦死了。”
沈明朝默默想道,没出声,皱着眉回到家里,关上门,一声不吭。就好像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吵闹似的。
“刷锅,烧水,做饭。”
沈明朝机械似的重复着手上的动作,这些伙计是从前在家就做习惯了的,当陈滔滔那几年虽然再也没碰过,不过,还是很习惯。
柴米油盐,烟火人间总是来的更真实,也更踏实。
一碟青笋丝,配上糙米饭。食之无味,也颇为省事。
用罢饭,沈明朝提起自己弹好的棉被,送到店里,等人来取。却不想遇见一位不速之客。
她刚刚走出院子,后脚就跟上了一道身影。她起先没注意,可是越走那人却贴的越近。最后逼的她不得不回头喝道:
“什么人!我和你无冤无仇,你又何必纠缠?”
那人看她出声,立即用手捂住她微张的红唇,低声道:
“住嘴,你要不出声还有你一条活路,借你身后的棉被一用,把我藏进你的这些被子里,然后带我离开这条街道。”
在被他捂住嘴的一瞬间,沈明朝终于发现了他是谁
这熟悉的声音,这熟悉的身影,这分明就是苟日新啊!
他怎会在这?他在这个世界里也应该是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如今看来倒像是被人在街头……追杀!
苟日新被她看的不耐烦,又喝道:“你想没想好?快点来不及了,一会那些人都追来了!”
沈明朝压住自己的心悸,心想:反正在这个世界里苟日新连陈滔滔都不认识,又何况是沈明朝呢!她慢慢冷静下来,开口道:
“这位壮士,虽然我这些被子藏得住你,但是,我又怎么能抗的动你呢,要不你就放过我吧……”
苟日新打量着她细小的胳膊,思虑再三,最终将目光定在了城墙边上的一个破板车上。
“……”
盛京街头,瘦弱少女,如同牛一样拉着一架破旧的板车。板车上摞着高耸的棉被,违和至极……
“站住!”
果然沈明朝拉了苟日新走了一段路后就被一群常服打扮的士兵拿下。
“我就说,人家也不是傻子,谁会看不出来。”沈明朝心里嘀咕,面上却不敢显露。还默默地为那被里的人捏了把汗。
“把被掀开。”
听那领头之人的命令,沈明朝不敢耽搁,不想那人的手下却率先动手。
“大人,没有啊。”
“什么?”沈明朝竟然不自觉的小声嘀咕。
果然,是那个和他主子一样狡猾的苟日新,一定是他搞得鬼!这货在半路跑了,拿她当靶子引开追兵!
“这女子八成是和他一伙的,来人!拿下!”
便衣首领一声令下,立即有人将她带走。
“……”
“大人我是冤枉的,大人我是受人胁迫啊大人……”
一顿叫喊之下,毫无结果。沈明朝还挨了一鞭,吃了痛,闷哼了一声,也就不喊了。只得默默在心里将苟日新问候了一百八十遍。
直到躺在刑部大牢里,她才堪堪冷静下来。
苟日新是易长安的心腹,怎会如此被追杀,看来他这仇家还是个官府的人,否则又怎会将我关进刑部大牢?这人究竟是谁呢?没有易长安的命令,谁敢呢?难道是易长安本人亲自下的命令?那她岂不是很快又要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