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是哪里来的!”开门查看的少女居高临下地看着蹲在地上的沈静和季殊。
霍晓的小院偏安一隅,周围屋舍少,被花圃和池塘簇拥。院门正好开在一个丁字路口处。
南北方向延伸的是一条鹅卵石小路,季殊和沈静便是从这条路来的。东边通往主院,霍开便是从这边过来,西边则是出府的方向,也可以绕进四周的花园中,霍昶就是一边揉胳膊一边从西边绕了路。
少女站在门内,只看见了形迹可疑的沈静和季殊,并未看见站在东西两侧的霍开和霍昶。
沈静听了少女的质问,只觉得离谱。
霍晓的院子再怎么偏远,霍晓再如何闭门不出,这些侍女丫鬟总还是要出门的,附近可没有厨房,每天三顿饭得出三趟门。怎么会不认得她和季殊的脸呢?
季殊又惊又气:“这是国公夫人,我是季殊。”
那少女却露出怀疑的表情:“国公夫人不是在正院吗,怎么可能在这里?你说你是季殊,我不知道季殊是谁,我只听画兰姐姐的。”
说完之后,她还没等季殊解释,“砰”一下关了门。
季殊当即又要直接踹门进去,她在府里不少日子,还没见过这样的情形。
沈静又一次拉住她,只听见隐隐约约听见门里传来少女间的对话。
“小绿,门口什么人?”
“不知道,两个疯子吧,自称是国公夫人的疯子。”
“那还真能吹的。”
两人贴着门缝偷听时,霍昶和霍开走了过来。
沈静见了,对霍昶说道:“给晓晓直接换个院子吧。”
她分析道:“归根结底,晓晓的院落地处偏远,和各方交流太少,离西边的侧门又近,侍女们出门买菜都比去厨房要方便。”
“你们两个刚才也听见了吧,侍女连我和季殊都不认识,这里已经形成了一个单独的以画兰为中心的小社会。”
“所以光是惩治她们是不够的,直接换个院子才能解决问题。”
一同解释完后,沈静纳闷道:“不过,为什么霍晓住得这么远?”
霍昶看了眼霍开,面容严肃,没有回答。
再想想霍晓说的话,沈静猜到了一个大概的真相。
霍开涨红了脸,道:“当时不懂事,娘亲又刚走了,我和霍妍看霍晓不顺眼,不愿意带她玩……”
霍开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女声打断了:“阿开,我以为你去偷懒了,怎么会在这里?”
一身青绿色的短打,英姿飒爽,正是霍妍。
见霍妍精神状态不错,沈静正色直言:“我们在说霍晓的事,她为何会住得这么远?”
霍妍听了,声色一变,语气复杂:“这不是难道因为她胆小怕事?一开始我和霍开因为母亲的事故意疏远她,不给她好脸色看。久而久之,霍晓也躲着我们。”
“后来,大哥见霍晓这样,骂我们把她欺负狠了,把母亲留下来的所有婢女都给了霍晓,把他们打包扔到了这里。”
“大哥这样本身便不公平,母亲房里婢女本来应当平均分到我们三个小的房里,全被大哥安排去照顾霍晓。”
“不过我现在也不计较这些了,我只是单纯看霍晓不爽罢了,整天畏畏缩缩的,不读书不习武,还不如霍开那个不中用的。”
听着霍妍一番话直接攻击了包括她自己的四个人,沈静越听越说不出话,指尖不停揉捏着睛明穴,不知是该生气还是该怎样。
“唉,”沈静指了指门缝,“你自己听听看吧。”
从沈静现在观察到的情况来看,霍妍对霍晓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一边嫌弃一边保护。
霍妍狐疑,但还是凑过去听了个大概。
下一秒,她长腿直接把门板踹烂,向院内飞出一丈有余。木板“咚”地一声落在七八个少女面前,正在玩乐的侍女连连后退。
沈静并未阻止也阻止不了,武功高强的霍妍可不是她能拉住的存在。
霍妍飞身跃起,直奔人群中央:“你们这群贱皮子在说些什么,敢欺负老子小妹,看老娘不撕烂你们的嘴!”
到底是老子还是老娘?沈静手撑下巴。
霍开在他身后,弱弱地憋出一句:“姐,大哥在这里,别说脏话。”
霍昶叹了今天不知道第几口气,霍妍明明没进过军营,怎么说话跟个**子似的?
等到霍开和霍昶把霍妍拉住,七八个侍女都被打得鼻青脸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沈静:“季殊,除了画兰之外,把她们的伤治好,治好之后,都分到别的地方干活。”
“记住,一定要全都分开。”
季殊领命,带着一群满脸伤痕的侍女走了。
“奴婢见过国公爷,夫人,少爷,小姐。”剩下的侍女五体投地,脊背犹豫紧张微微颤抖。
沈静纳罕:“你竟然认得我们?”
画兰道:“夫人说笑了,做奴婢的怎么会有不认得主子的呢?”
“嫂嫂,跟这j……奴才多说做什么,”霍妍看了眼霍昶,“胆敢怠慢小妹,我直接将她拖去打板子,然后发卖了她。”
沈静觉得好笑,霍妍刚才谈起霍晓,语气甚至是不屑的,如今一口一个“小妹”。跟霍昶一边嘴上说着“某些人”,一边跪得膝盖淤青有异曲同工之妙。
啊,神奇的基因。
还没等她出言相劝,几人身后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女声:“奴婢给国公爷、夫人,给少爷小姐请安。”
沈静转过头,眼前的老人白发苍苍,但精神矍铄,脊背挺直。
“赵嬷嬷,切不可如此。”霍昶三人立刻丢下了面前的画兰,过去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赵嬷嬷。
赵嬷嬷却坚决不肯起来,声音含泪:“老身未能教好女儿,老身从此不敢再领国公府的奉禄,小女犯下如此大错,只求留小女一命。”
画兰听了自家母亲的话,脸色一白:“母亲,求求您,我不想离开国公府。”
赵嬷嬷怒道:“你竟还不知错,还有脸说这样的话!”
沈静看得出霍家人对赵嬷嬷是有真感情在,想必舍不得让老人因为自己的女儿后半生过得不安生。
她走上去道:“嬷嬷慈母之心我们何曾不懂?若是因为画兰牵连了嬷嬷,我等良心不安。”
霍开语气真挚:“确是如此,自母亲去世,我等视嬷嬷如养母,还请嬷嬷起来,否则就是折煞我等了。”
这两番捧高的话,赵嬷嬷听了不好接着跪,她起身眼泪垂落:“老身不敢自视如此之高,不过是尽了本分罢了。”
沈静顺势道:“如此,嬷嬷便领画兰回去,让她从此不许踏进国公府的门槛。”
霍开道:“画兰的错处与赵嬷嬷无关,以后您照样来账房领俸禄。”
赵嬷嬷千恩万谢,带着画兰趔趔趄趄地走了。
沈静戳了戳霍开:“什么时候你能让账房发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