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安安屈膝坐在床上,安然的手臂从膝盖内侧环过,另一条即使复位却依旧瘫软的则无力的搭在一边,她的下巴磕在膝头,双眼失神的看着对面那张还空着的床。
想来她应该是这次‘迎新兵会’中第一个回到宿舍的‘新兵’,在那个自称名为楼煌的男人肃戾的说完那番话后,她就被‘特赦’离开。
夏安安犹记得当时自己的错愕,自己的震惊,亦或者说是难以置信。
‘当然,你也可以在这里待到午夜零点。’这是那个男人的话,冰冷的不透一丝凉气。
为了不影响学院第二天的训练进度,当然也为了以防禁欲,夜娱每晚的营业时间是固定的,晚上19:00——00:00。
眼看着男人走到门边,从男人的话中回过神来的夏安安近乎迫切的跳下了床。
之后……
从夜娱后门,一路狂奔。
初春的夜,料峭,冰凉的夜风刮过面颊、身体,隐隐的刺疼,但即便如此也抵不过夏安安那心中的千头万绪……
她亟待着,寻找一个封闭的,静默的,安全的区域,让自己能够冷静下来。
抵达宿舍楼前时,夏安安已经气喘吁吁了,夜晚骤降的气温让她在吐息见看以看到一圈圈的白气。仰望平日在这个时点该是灯火通明的宿舍楼,一片漆黑,光面的墙壁隐隐泛着月亮的冷光,一个个黑洞洞的窗口嵌在墙壁上,沉寂如死宅。
没有犹豫便又跑动起了脚步,因为在这个世界,只有这里,这栋宿舍楼,那间她和林响所住的506房间,才能带给她零星的温暖。
耳畔隐隐传来的细微声音让坐在床上的夏安安动了动,失神的眼略略聚焦望向灯海闪烁的窗外。
是又有人回来了吗?
夏安安混混沌沌的想着,那细微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将视线转回,她缓缓的抬起那条酸软的手臂。在走出那间房间之前,男人突然抓住了她脱臼的手臂,猝不及防袭来的疼痛甚至让她挣扎的都不能,就只见男人一拉,一顶,咔嚓一声,一阵直透头皮的剧痛后是麻木,手臂复位。
对此男人仅仅只是用那双沉黑的眼眸看了她一眼,没有任何解释的离开了。
楼煌。
夏安安启唇默念这个名字,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从那不到一小时的接触中,夏安安已经深刻意识到,那样一个冷漠且骄傲的男人,在清醒状态下是断不可能做出强/暴这样的事……那么男人在进门时的那一系列暴力举动,刻意营造的暧昧,虚假的欲态,为什么要这样做?
‘接下来的话,关乎你以后在米莱的生活,我希望你清醒的听着并且牢牢记住……’
那时森冷的压迫,即使是此刻想到,夏安安仍不禁颤抖,只是……
‘你并不想成为军女支。’男人微眯起那双沉黑的眼睛说,并非疑问,单纯的陈述亦或者某种判断。
‘我也不希望我碰过的东西在我的眼皮底下被其他人碰。’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已经达到共识。’
‘那么,接下来的日子,在没有找到送你出米莱的办法之前,我不会让其他人碰你,即使你出自自愿也不行。至于出去之后的事,到时再说。’男人略略俯身,双手手肘抵在膝头,十指交叉置于鼻梁中间,如此,那双沉黑的眼更加幽深了。
夏安安不记得当时的自己有没有去回应男人的话,她想应该没有,因为男人的话太令她震撼了。
她无从去辨别男人话中的真伪,只不过男人有欺骗她的理由吗?欺骗她,看着她希望落空,对于那个甚至可以说是完全陌生的男人,有什么好处?
‘你可以将之当成那次醉酒的补偿。’囊括之前所有话的一句解释。
僵坐在宿舍床上的夏安安仰起头,望着苍白的天花板,此刻她的脑海亦是如此,一片苍白。
男人的补偿之于此刻的她,那就好似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馅饼,将她整个人都砸得晕眩不已。
一点一点的去平复心中紊乱的思绪,夏安安松开了环着膝盖的手,倒头仰躺在床上。一张完全木然的脸,不多时,唇角勾出了一抹自嘲的笑。
她是否该去庆幸,庆幸那个冷傲男人的醉酒,庆幸那次强/暴?太过不合常理的发展,失了逻辑,难道就因为她是个穿越者?
就在夏安安深陷自嘲不可自拔之时,宿舍门发出‘叮’的一声,缓缓划开。
回过神的夏安安复又从床上坐起身,朝着门口望了过去,因为有一段狭窄的走道,她的角度并不能第一时间看到归来的人。
“林响?”夏安安唤道,她的嗓子在之前失控的嘶叫中破音了,此刻这一声沙哑难辨。
却听门口传来拖沓的脚步声,随后‘砰’的一声闷响,重物落地的声音。
夏安安一怔,“林响?”她又唤了一声,翻身下床。
“是、我,安安!”门口暗色的走到内终于有了声息,同样破碎的声音掺杂的是更加的虚弱无力。
夏安安心下一惊,立刻朝着门口走去。
走道里,跌倒在地上听到脚步声的林响摇摇晃晃的昂起了头。
“安安。”
明显的吸气声,夏安安僵直的站在楼道口,低头与地上的女孩对望。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上是怎样的表情,但是在看清女孩现状的那一刻,她只觉得整颗心脏都剧烈抽搐了起来。
地上的女孩依旧穿着两人一起挑选的米粉色连衣裙,只是后背的拉链只拉了一半,右侧的泡泡袖没有展开堆叠在臂跟处,缀着白色蕾丝边的裙摆上斑斑驳驳的污渍。女孩的脸色苍白如纸,棕色的卷发杂乱如草,破碎的嘴角深红色的血痂,左侧的面颊上一块不明显的茶色污渍。女孩纤细的脖颈,裸/露的小块后背,甚至是手臂和小腿,遍布青红交错的痕迹。
夏安安不敢去想象女孩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根本不需想象,所有的答案根本已经深烙在了她的脑海里。而此刻的她能够安然的站在这里,即使不想去承认,也确实得益于……那个男人!
担忧却又无措的,夏安安缓缓蹲下身,“还,好吗?”搀扶的手身在半空,却不确定是否该落下。
似是太累,林响昂起的头已经垂了下去,此刻她半张脸贴在地上,半张脸对着夏安安,原本黑白分明的大眼,眼眶深红,虹膜亦染着一层血丝,“我只是有点难受,有点累了,安安。”清浅的气音,低不可闻。
“我,我扶你起来好吗?”女孩似是毫无异常的神色和语气让夏安安更加忧心了,看着女孩缓缓的点头,她立刻伸手搀扶。
两人的身形相仿,夏安安只比林响高一点,这种情形下,搀扶原本已是不易,更何况夏安安的一只手还使不上力。一番折腾,夏安安自己也坐到了地上,只堪堪扶起林响的上半身靠在自己身上。
“我原本想去找安安一起回来的,没找到,莫姨说夜娱要关门了,我就回来了。”靠在夏安安怀里,林响喃喃的说着,“还好安安已经回来了。”她这么说着,碎裂的嘴角竟是扯出了一抹浅浅的笑。
夏安安看着女孩一脸安心的模样,顿觉鼻尖酸涩,她是知道的,当一个人完全的无依无靠,完全的迷惘,却又不像在绝望中沦丧时,就会不自觉的想要依靠,想要心灵的寄托……此刻的她之于女孩,或许就是如此。
“我没事。”下巴抵在女孩的头顶,夏安安用一只手环住女孩的身体,“我没事……”
寂静的夜里,两个女孩就这样默默的相依在一起,就像两只受伤的小兽,蜷缩成一团,相互的舔/舐着彼此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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