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天的思考,晚间,陈岚踟蹰着推开驿馆客房的门,拒绝了岁寒的提议。
“我要留下来,两年后,大祭司若还有此意,不知我能否去雪国……”她说着说着,声音也渐渐小了起来。
“拒绝我,是要付出代价的。”岁寒微微笑着,他的神态中没有半点威胁,说话的语气却有强烈的压迫感。
陈岚眼珠转了转,上前讨好道:“属下来伺候大祭司沐浴更衣!”
一只温热的手掌落在她头顶,岁寒俯下身,对她耳语道:“出去候着。”
他的气息扑在耳垂与脖子上,陈岚惊得肩膀一缩,灰溜溜逃了出去。
待她再进去收拾东西时,屋内燃起了香,正是她小时候最喜爱的那一种。她拎起的心也慢慢放下,嘴角不自觉上扬,做事也轻快了许多。
岁寒望着她来回走动的身影,眼中多出些宠溺,仿佛来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中。
看到他这样的目光,陈岚不明所以,还在发愣,就被他抱到了床铺上。
“你、你要做什么!”她冷不丁被偷袭,不禁大叫起来,也不管对方的身份了,伸手乱挥乱打,连鞋子都踢掉了。
下一刹那,她的叫声戛然而止,双唇已被他堵上。这一吻深情而绵长,直到她快要无法呼吸了,他才肯放开。
先是出身高贵的沐火,再到这俊美无双的大祭司……陈岚晕头转向,不明白他们都看中了自己什么。
“明日一早启程,这是你不愿跟我走的代价。”岁寒笑着将她搂紧了,又在她额上印下一吻。
陈岚晕晕乎乎,仿佛落在了柔软的云上,静静靠在他怀里,一夜好梦。
天色仍灰蒙蒙的,丁若羽已起身,摸黑去了营地边缘的林子。
郁飞琼在小径旁等他,树墩上放了一小截燃着的蜡烛。
死士营内人多眼杂,既无法给他们商量的机会,也无法给对方下手的机会。经过这两天略微过激的举动,她猜对方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寻不到陷害她的时机,她便来主动创造。
“麻烦你了,帮我做到这种地步……这些原都是我自己的事。”丁若羽有些不好意思道。
“你的事,算我一个。”郁飞琼坚定地道,扶住了她瘦削的双肩,“你也曾帮过我,这点事又算得了什么。”
二人商议了一会儿,已有了主意。看天色渐亮,也向地下训练场行去。
这两天夜间,铁门外一直没见到离泓派来接她的轿子,丁若羽暗道自己的轻率举动一定又惹怒他了,不知什么时候他才会消气。
众人陆续赶来,各自忙碌起来。弱水带着两名巫教随从进来巡视了一圈后便再无人来,能被选入这里的少年们也早已习惯了每日的练习,并不存在偷懒的现象。
上午一切照旧,午间休息时,丁若羽特地拉着郁飞琼到了一旁的角落中,用不大却又刚好能让身旁之人清楚听见的音量道:“明夜你会不会来?”
郁飞琼点了点头,与她对了一下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死士营中人,包括进入了黑曜殿的,按照他们的规矩,除了外出执行任务,是不允许随意离开训练营的。而任务期间,也需提前报备,经守卫证实后方可被放出。
丁若羽夜间得以离开,便是因守在铁门旁的那些护卫认识赤云殿的轿子,知道她身份不大一般,也不好多加询问,直接默认放行。
除了她这种外,还有一中跑出去的方式。死士营内少年之中不乏勤修苦练的,有一批功力深厚,早已超过了门口守卫,故能在教员们查寝后偷偷溜走,再在早间去各自营地集合点名前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回。
在黑曜殿中,全员都有这种能力。
他们两个是要公然违反规定,计划着夜间去繁华热闹的市肆里玩。
后方,别有用心之人已暗暗捏紧拳头,将他们的话都清清楚楚记了下来。
丁若羽嘴角勾起,专门给她留了一天一夜的时间去准备。
午后宛莲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假,直到翌日午后才回。两人知道,鱼儿已经上钩了。
新进来的宛莲与幽兰,并不似当初丁若羽和陈岚进来时那般殊死搏斗了一场,因此并没有引起别人多大的注意。再加上幽兰性格十分外向热情,更衬得宛莲像个被集体排斥的可怜虫。
她本身也极少与人交流,什么事都是自我消化,连完成了再难的任务也不像旁人一样爱在人前炫耀。即使是当年,与喜欢的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她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表达出来。
待到次日,陈岚也回来了,丁若羽的计划中又添了一个帮手。
“上回沐火护法给的金豆子还剩了许多,都可以去烈火城最好的楼里听曲儿了!”陈岚比他二人更加兴奋,就差在脸上写出搞事这两个字来。
“不必破费,我们已订过了。”丁若羽笑着推开她递来钱袋的手,对她道,“我们二人在明你在暗,可要看紧了她,她的功力不在我们之下,只怕难以得手。”
“但是……你怎么知道她一定会来下毒手?”陈岚思索了一阵后,疑惑不解道,“若她只是向上级汇报,说你们偷偷跑出去自己却不来,你们岂不是要倒霉了?”
“这你就放心吧。”丁若羽指向郁飞琼道,“有她心里在乎的人同行,是无论如何不会告密的。再说违规这种事总要抓到现行才作数,贸然上报万一我们没出去,倒霉的可是她自己。”
三人安排妥当,到了夜间,陈岚等教员一走就窜到了铁门外,看着宛莲鬼鬼祟祟溜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吊在她后面。
半个时辰后,丁若羽也出来了,同郁飞琼在事先定好的酒馆包厢外见面。
两人牵着手进去,叫了些酒菜,半掩了门。不多时,店家将东西送上来,丁若羽合上门,将酒水倒进花盆内,又打包了菜,摊在床边柜子旁,等了一会儿后对郁飞琼悄声道:“这些里头果然都加了料。”
“你可知是什么药?”郁飞琼晃了晃壶内剩余不多的酒液,闻不出加了什么。
“大约是蒙汗药。”丁若羽不通药理,自然也闻不出来。她指向地上那堆混作一团的菜肴,上面趴着两只肥胖的老鼠,一动不动,即使走近了也毫无反应。
她将那老鼠连同饭菜一并用布包好,从后窗扔下去后重新将门半掩着,与郁飞琼一起倒在地上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