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最新一期的《大明时报》刊登了一些关于王振的秘密,比如当今天子两岁时被先帝选为了当时还是太子的贴身太监,又比如王振喜欢金银,喜欢权力等等。
不到一天时间,更多的秘密被挖了出来,更有御史风闻上奏,弹劾王振,说王振以宦官之身插手朝政,就连曾经不通过杨士奇下达政令的旧事都被翻了出来。
皇宫门口之外,聚集了好多的读书人学子,这是这两天何乔新命令何三串联的正义之士,不需要命令这帮读书人,只要把大旗立起,需要声名的人就会主动的来皇宫门口。
要求诛杀王振之声只一天就愈演愈烈,王振在皇宫中气的跳脚,无奈只好跪在朱祁镇的脚下,请求救命。
昨天跟孙太后交谈了好久,朱祁镇本以为何文渊之事过去后,再按照孙太后的办法整顿朝堂,没想到这帮人竟然来了这么一招,确实把他也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国子监里,孟非博士刚上完课,就把何乔新留下了,喝着茶,聊着天,两个人愈发的痛快不已。
突然孟非对何乔新道:“今天皇宫门前的事是你安排的吧?”
眼睛一缩,随即反应过来,这孟非博士留下自己喝茶聊天,恐怕这才进入正题,何乔新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把玩这茶盏,轻抿一口茶道:
“孟师猜到了,的确是学生安排的,学生父亲虽然有错在先,但是不可能闹这般阵仗,锦衣卫审理,这就透着一股子不合理的味道,学生思虑良久,才想起了一件事,听闻锦衣卫吴迪大人跟王振有渊源,那么这事就有了解释,毕竟我们父子在京城没有得罪过其他人,就是之前在报纸上报道过有关他的事…”
再次抿了一口茶,然后何乔新接着说道:“俗话说,人无害虎心,虎有伤人意啊!老虎也是大猫,对付猫就得打怕喽,自己才能安全,而且猫都是奸臣,虽然可爱,但是危险,把危险降到最低,才是我们读书人最该做的事,咱们不是当兵的丘八,得用脑子,笔杆子就是咱们的武器,言论就是所谓的行使武器的权力,这是学生的浅见,见笑了孟师。”
孟非看着何乔新露出笑容,对着何乔新道:“猜到今天这事是你干的不是我,我一个从八品的国子监博士还没有这么厉害,是祭酒贝泰大人猜到的,让我把你留下来也是他的意思,问这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有事找你。”
不假思索,何乔新拱手施了一礼,说道:“孟师请说,学生能办到一定办到。”
“果然跟贝泰大人猜测的一样,你虽然只有十岁,但确实豁达的很,贝泰大人有心在他还在位的这几年,为国子监乃至于整个天下的读书人办理一个同盟,可是苦于找不到合适的办法,这几年劳心劳力,贝泰大人跟杨士奇杨阁老是至交好友,这事也跟杨阁老说过,你的出现给了杨阁老灵感,也给了贝泰大人一个契机,你创建了大明时报,背靠大明时报,你是最适合建立这个同盟的人选。”
何乔新看着孟非呆住了,虽然知道东林党不是第一个官僚政治集团,但是何乔新属实没想到在正统一朝就有了这种党派雏形,只不过没有舞台,才没有在历史上留下名字。
“乔新以为如何?”见何乔新脸色呆住,孟非以为何乔新不想做,不由得问向何乔新的想法。
“孟师,这焉能不做,此事包在学生身上,学生一会回去就先思考下应该具体怎么做,明后天拿着计划来找孟师和贝师。”
虽然知道答应了这个事可能会影响历史走向,但是一想到自己也能参与到这种左右朝局的党派建立之中,也是感到兴奋不已。
何乔新也暗想到,自己都穿越重生了,这本身就不符合天道,已经改变了历史,反正建立《大明时报》就是为了做一番大事业,建立党派也不是不可以。
孟非笑了出来,他知道这事成了,后世历史上肯定会有他孟非的一笔,按照杨阁老和贝泰大人的设想,这是一个能左右朝堂,影响天下发展的同盟。
想到这里,看向何乔新的目光愈发和善,嘴里说道:“好!好好!乔新,这事是大事,你今天所做的事虽然尚可,但是还不到位,贝泰大人早有吩咐,明天会在国子监演讲中官之害,完了学子游行京城,贝泰大人说…打虎得打额头,而且不能留力!”
何乔新听完,感觉后背发凉,这教书育人的国子监,捅刀子也是可以的,刚才要是不答应,这个贝泰会怎么看自己恐怕又得是另一番情景了。
暗呼一声好险,果然这朝廷之上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朝着孟非一拜,何乔新往国子监外边走去。刚出国子监大门,就见旁边一辆马车停在了身旁,何乔新定眼一看,正是京城国子监祭酒从四品的贝泰。
“贝师!”何乔新拱手拜道。
“你就是何乔新,不错不错!好生努力,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才华和政治头脑,未来可期,你在金陵干的不错,有空来我府上坐坐,我府上正好有士奇新送的茶叶,挺好喝的。”
说完,撂下帘子,吩咐赶车的马夫可以走了。保持着恭送的姿势,待到马车走远,何乔新看着马车行驶的方向沉思。
这时候,何忠走了过来,拍了下何乔新。
“想啥呢三弟,赶紧回家,今天父亲从都察院回来了,停了官职三天,今天正好是第一天,母亲说给父亲接风洗尘,我等你半天了,你快点吧,你这半天干嘛呢?”
“大哥,无事,就是有点走神了,三弟我想起了金陵城的柳暮云。”
何忠顿感诧异,这三弟十岁的年纪这是在想什么呢,刚从国子监出来,就想着江南的青楼女子,顿时看向何乔新的目光就有些怪异。
没管大哥何忠怎么想,的确刚刚何乔新想到了柳暮云,但是不是因为美色,而且因为贝泰的话。
两个人买了点糕点,往家里回赶,回到何府,正赶上饭菜刚准备好。何乔新洗簌完毕,坐在了母亲徐氏旁边,何文渊旁边坐的是大哥何忠。
徐氏站起身来,拿起一盅酒,没错,就是盅。徐氏酒量不行,不能用杯,只能用盅。
“恭喜老爷平安回来,希望老爷以后不要再办糊涂事了。”
何乔新在旁边嘴角直抽抽,这老妈这那是庆祝父亲何文渊回来,这是兴师问罪。何忠除了对金银上的事大脑聪明无比,这对别的就神经大条,徐氏一说,觉得徐氏说的有道理,也跟着道:
“就是,父亲你可长点心吧!母亲和我们担心坏了。”
这边端起酒杯的何文渊脸色尴尬不已,眼睛撇了下何忠,当初就不该生这个货,揭父亲老底。
“夫人教训地极是,为夫以后不敢了,为夫先干为敬。”
言罢,一饮而尽。徐氏看着何文渊如此,嘴角露出笑意,多日以来的担心彻底烟消云散。
何忠看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对何文渊说道:“父亲好酒量!孩儿敬你一杯!”
刚刚撂下酒杯的何文渊,无奈只好再次倒满一饮而尽,对面的何乔新再也没有忍住,一口饭喷了出来。
“不好意思,孩儿身体不适,先告退了。”说完,何乔新拔腿就跑,这饭局属实不适合他一个十岁的孩童参加。
看着何乔新的背影,何文渊深深看了一眼,此间的事情他早已从同僚口中得知,自己这个三儿子不只是有文采那么简单,要不是真是看着长大的,何文渊都以为这是一个久经朝廷风雨的人。
何府上其乐融融,皇宫中,朱祁镇终于想到了解决这次事件的办法,用过晚膳,朱祁镇把王振叫到了御书房。
“伴伴!你跟随朕八年了吧?”
王振也是十几岁的年纪当的朱祁镇的伴伴,听到皇上问话,王振回道:
“启禀陛下,的确是八年了。”
“八年了,你的为人,朕是知道的,虽然贪财,但是忠心耿耿,朕少年天子,大权都在母后和几个阁部老师手中,这几年朕放任你,也只是为了朕的江山、朕的权力,这次,虽然不知道是谁组织的,但是来势汹汹,朕早晚能让锦衣卫查到,暂时只能委屈你了。”
一听这话,王振害怕不已,之前张太后要杀他,他就吓的够呛,这次怎么可能还平安无事。
“皇上饶命啊!王振该死,但请皇上饶命!”
话语间带着哭声,朱祁镇看着也是难受,只能把话说明:“伴伴,朕不会杀你,但朕也只能惩罚你,为了你的人头,你得听朕的,明天出发去边关,帮朕采集边关布防信息,顺便探探蒙古蛮子的动向,朕有预感,朕与蒙古必有动干戈寥落之时,你办事朕放心,几个月后你就回来,事情的风头也过去了。”
“皇上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行了,伴伴没事你下去吧,朕这里有他们几个小太监宫女就行,你回去赶紧准备一下,边关苦,一切小心。”
“是,皇上,皇上放心,王振豁出性命,也给皇上把事情完成…”
看着王振走出御书房,朱祁镇露出了笑意,内心大有一种出手解决了大问题的快意。
次日,王振早早的带着队伍出了京城,直奔边关而去。皇宫中,朱祁镇的旨意传出,惩罚王振,贬到边关三月。
国子监祭酒贝泰讲学完毕,带着何乔新和孟非走在前头,后边是一帮国子监的学生,还有昨夜得知的其他读书人,浩浩荡荡游街而行。
行至一出皇榜处,才知道王振已经出了京城,既然事情已经有所处理,游行也游不到正主身上,贝泰内心大失所望。
何乔新看着皇榜若有所思,果然王振深得这小皇帝喜爱,为了他不惜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也要帮助王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