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寰宇已经被忿怒和绝望占据,身不由己,只不断地喘气,依然冰冷道:“办法你们想,我下去寻她。”
见卜游他们仍不肯放手,秦寰宇终于戟指怒目,狞髯暴吼道:“我说,放开我!”
秦寰宇御出炙热真气,周身红彤彤的燃起熊熊火光,大火疯狂一般张牙舞爪,肆无忌惮地吞噬着靠近他的一切,譬如卜游和穆遥兲,他二人迅敏的及时松手抽回,才免于烧灼之危。
卜游大惊道:“这是什么!是寰宇的精元真气吗,为何从未见过?”
穆遥兲来不及解释,因为他看见秦寰宇再次你疾冲到了井边,于是急忙再拦,却无法近身,只能眼见秦寰宇投身入井。
间不容发,就在此刻,只见朝暮井中井水汩汩作响,发出压抑沉闷的声音,井底银光戳戳,暗流涌动。
秦寰宇伫足井边定睛细查,众人也一齐围拢到朝暮井边,只见一团银光如鱼一般穿梭在井底,挥洒着斑斑星屑穿流游弋,宛若点缀在夜空的繁星,随着银光的游动,井面不安分的涌动,井水缕缕溢出。
又听“咕噜咕噜”水底向上冒着水泡,跟着一声巨响,朝暮井水聚作一根水柱喷涌而出,水花如一朵七彩锦簇盛开的巨大花朵,那个银色之物如薄纱般半虚半实,蜷缩柔顺的身躯将一位月白色少女的护在其间一跃而出,好似轻盈的银龙一般轻轻落在清澈迸发的水花之上,银色流光丝绸般的鱼尾巴不时拍动着水花。
“月儿......”
“揽月?”
众人目瞪口呆,喜如天降。
那银色犹鱼似龙之物,身上的鳞片在月衬射水映下闪闪发亮,烟波浩渺,吹拂着月白色衣衫少女的头发和面颊,带着潮湿井水清爽甜淡的味道,少女凝眉闭目,轻纱袅袅,平静飘浮在空中。
“月儿......”秦寰宇步虚禹步,腾空迎向被龙鱼庇护的少女。
龙鱼圆鼓鼓、水晶般灵动的眼睛滑动,眨也不眨的看着秦寰宇,口中一张一合,吐着水泡,看起来柔和温驯。
秦寰宇铭感五内,对着龙鱼点了点头,说来也奇怪,龙鱼竟是通人性的,知道秦寰宇对揽月的感情抱诚守真,龙鱼轻轻抖动身躯,安心落意,将少女交还给了这个男人。秦寰宇两手牢牢抱着冰姿柔骨的少女,将脸贴在揽月脸颊上,深井冰冷,缀少女眼角的水花泪珠凝结起的冰尚未融化,凄入肝脾。
少女口中絮语呢喃,足见创巨痛深,在迷离间呛出几口水来,秦寰宇心绞撕裂,仅仅将她裹在怀里,驱动内丹之力将温热之气尽数灌入少女身体。
龙鱼的眼睛再次滑动,鱼鳃一鼓,银鳞灿灿腾空跃起,瞬间化作了泡沫,消逝在朝暮井上方的夜空里。
……
揽月被嗜面人拖入深井,井水果然如卜游在华卿城内所闻一般深不见底,她只觉得除了嗜面人以外,身下还有一股莫名气旋拉扯着她往更深处坠去。最初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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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还能拍打着井水挣扎,但很快大脑中便被汹涌的水淹没,水从鼻腔、喉咙里钻进身体,呛得生痛,揽月只得蜷缩起来掐住喉咙,窒息感令她脑中只剩一片空白,透支着她的意识。
揽月感觉死亡之手正紧紧勒住她的脖子,随着水流吸力迅速下沉,很快便再也看不到井面的光亮,揽月身边静谧一片,被黑暗完全包裹,越来越冷,她在仅剩的意识之下放弃了挣扎,缓缓闭上眼睛......
几乎就在同时,揽月挂在腰间的熏袋耸动,发出隐隐银色光芒,光芒瞬间大绽,在黑暗里光亮得刺眼,耀得人眼睛昏花,等揽月适应了这耀眼光芒后,看到一条似鱼似龙周身银光的东西虚无浮动在身边,摆动着丝绸般的银尾,翻弄起银色水泡。水泡有生有裂,水泡破裂开的地方挤入丝丝新鲜空气,似乎能让人闻到一股香甜的味道,无比舒爽,心旷神怡,看来此物对自己并无加害之意。
揽月吸入的每丝空气都感觉犹如身受洗涤,她忘却了时间,忘却了记忆,沉沉昏睡过去......
……
揽月被那莫名之物救出朝暮井后,便被秦寰宇先行抱回了“洞庭春色”客房中安置休憩。聿姵罗受了些擦伤,倒也不碍事,也被聿沛馠搀扶回了客栈里。
卜游和穆遥兲留在朝暮井前又多守了一段时间,在确认了嗜面人没有像揽月那般被银色龙鱼送出井面,方安心回去客栈。
沿途中卜游少不得与穆遥兲私下询问一番秦寰宇周身炙热真气、红光护体之事,穆遥兲犹豫再三,仍未将方壶山清水洞一事道出,但覆前戒后,这红光越来越容易出现在秦寰宇的周身,看来?鼓盟会以后必要防微杜渐,将此异常告知师父才行。
……
秦寰宇沉郁冷峻,守在揽月床侧寸步不离,与先前周身红光的秦寰宇不同,此刻他的身边寒峭刺骨,莫名有种透骨奇寒。
客房里没有点灯,秦寰宇静默在晦暗的房间里,没有人能看清他此刻的表情,森冷冰寒的氛围下,也没有人敢靠近。
聿沛馠在揽月门前站了许久,深思吟味,迟疑顾望,终于还是没有进门去,如果在朝暮井前,聿沛馠接住聿姵罗的时候能再及时多拉揽月一把,也不至于将她置于险境。
聿沛馠身后的走廊一头,由远及近传来屐齿足音,步伐踉跄,聿沛馠一听便知是聿姵罗的声音。
聿沛馠冷面寒铁,咬牙冷冷道:“你来做什么。”
“寰宇呢?寰宇在这里吧,寰宇?”
聿姵罗径直穿过聿沛馠身侧,欲伸头往揽月房中窥探,却被聿沛馠一把抓住手臂,将她朝外摔出。
聿姵罗重重摔在墙壁上,聿姵罗毛发倒竖,怒目而视着聿沛馠道:“你疯了!”
聿沛馠待理不理,不管聿姵罗如何挣扎,强拉着她拖到了客栈庭院一处僻静角落里,将她推倒在地,冷眼静看着她在地上折腾怒骂。
聿沛馠冷语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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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道:“够了吧。”
聿姵罗扶着假山叠石从地上爬起来,阴阳怪气道:“空一缕馀香,心如飞絮,患得相思。怎么,痰迷心窍了吧?你所衷情之人魄散魂飘,就来拿我出气。有这本事的话,你还不如替别人去她床前守着。”
聿沛馠横眉冷目直视着聿姵罗,共同成长至今,聿姵罗还是第一回看到聿沛馠这般样子,顿时心虚起来,回避目光道:“你、你看我干什么。”
聿沛馠压抑怒过极力平心定气道:“你做了什么事,难道以为所有人都看不出来?”
“知、知道什么?我做了什么事!”聿姵罗胆颤却狡辩道,试探着聿沛馠。
“寰宇的剑是你有意挡开的。”聿沛馠死死盯着聿姵罗的眼睛,前所未有的压力。
“你胡说什么,我是拭敌心切,隔着距离尚远便急于出手,哪想到会导致了方向偏差,才给了嗜面之人逃遁反擒的机会。”
聿姵罗气急败坏,矢口否认,可是她钉嘴铁舌,却目光闪烁,聿沛馠一眼便知她在说谎。
聿沛馠铁青着脸道:“先不说她救你有恩,就说说师父拾我们四人于阆风山养育多年,又悉心教导道法仙术。春晖寸草,煦伏之恩,即便说无以为报,但照拂师父的女儿也是举手应当,慈乌尚知返哺,你竟得鱼忘筌,恩将仇报,将揽月逼入生死绝境。”
“你别血口喷人,我何时要害死她!”聿姵罗发指眦裂,恼羞成怒,嚷道:“我不过只是想小小惩戒一下她而已。”
“惩戒?”聿沛馠玄辞冷语,嘲讽道:“下山以来她视你为姊妹,身份虽尊却持盈守虚,与你软谈丽语,从不骄矜,可你呢?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许得你惩戒?”
“她就是错了,尽态极妍,勾魂夺魄,惹得寰宇眼里时时只有她,同胞共气,现在连你的心里也只有她而没有我,一心偏帮着她讲话,就是她的错!我才是与你同胞而生的亲人啊,我才是!”
聿姵罗忿然作色,暴跳如雷。
“同胞共气?若不是你与我乃至亲手足,我岂会携你于此私谈,任你无理诡辩,混淆是非。早就揭穿你这等图谋不轨,祸及同门之举了,现在我替你隐瞒,无异于阿党相为,偏袒包庇。但别怪我警告你一句,若是再有此居心叵测之举,即便是骨肉至亲,我也大义灭亲,到时与你一同面缚衔璧,跪死于师父面前。”
“那你让寰宇回到我身边来。”聿姵罗弄性尚气。
“聿姵罗,我劝你不要继续自欺欺人了,秦寰宇到底对你有否心意,你难道会不自知?寰宇从来清风峻节,黜邪崇正,自有一套洁清自矢的修心之法,揽月能深入其心绝非容色使然,她的冰魄雪魂,白水鉴心,才是引男人沉迷流连的,你若真心爱慕寰宇,不应该问责于揽月,而应该澡身浴德,束身自好,修身养性,否则,任谁也帮不了你!你好自为之吧......”
聿沛馠言尽至此,拂袖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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