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灏杰并不知赵茯苓年纪,只知道她还待字闺中。
但徐夫人到底是老江湖,一眼看出这女子起码二九年华,恰好比徐灏杰大出两三岁。
她发了话后,徐灏杰猛地红了脸,扭扭捏捏的站在栏杆边上,声音非常低的喊了声“赵姐姐”。
赵茯苓笑看他一眼,先上前和徐夫人打了招呼:“晚辈见过夫人。”
徐夫人下楼来,热情的挽起她手臂,仔细打量着赵茯苓:“灏儿说你是南方来的女子,这眉眼这神态,果真是似水般温柔美丽。赵姑娘不用客气,咱们楼上坐。”
赵茯苓笑着应了声,却落后半步,叫徐夫人先一步上楼。
到了二楼雅间,里面已经坐了位丰神俊朗的中年男子。对方虽蓄了胡须,却也能瞧得出,年轻时必然光彩照人,也惹了无数闺中少女心动。
赵茯苓只在门口打量一眼,就立刻垂下眼眸问了好:“晚辈见过徐家主。”
徐家主站起来,和徐夫人对视一眼,随后笑呵呵的说道:“赵姑娘不必多礼,快坐吧。”
说罢,又叫徐灏杰进来,给赵茯苓添茶。
见徐灏杰还真拿起了茶壶,赵茯苓给芍药使了个眼色,然后笑吟吟得说:“徐公子也坐吧,这种事有下人做。”
芍药连忙接过茶壶,先给徐家主满上,又给徐夫人添上,这才转到了赵茯苓这里来。
双方都表现得很热情客气,但赵茯苓一直不卑不亢却又滴水不漏,叫徐家夫妇在心中都暗暗感慨了一番。
这女子虽然年轻,恐怕也不是个好拿捏的善茬。
没多久,外边就有人上了菜,徐夫人招呼着赵茯苓吃菜,又与她闲聊了起来。
涉及到家世之类的,赵茯苓一概模糊而过,对方察觉到后也不再追问,只在快吃完的时候说起了赵茯苓先前提到的生意。
“那些海外货物,既然要我们自己来生产,至少得有图纸吧?赵姑娘手中有图纸?”
赵茯苓点了头:“有,而且有很多。”
徐家主眼睛一亮,随后又不动声色的掩饰住,问道:“那合作方式,赵姑娘是如何打算的?”
赵茯苓的视线在徐家主面上扫了一圈,声音平静:“我只提供图纸,制作东西以及将东西卖出去,都靠徐家主。所以我不贪心,你们卖出去的货物,分我一成利就行了。”
徐家占九成,赵茯苓占一成,确实一点也不贪心。
但徐家主白手起家,浸润商道多年,很明白这一行做起来后能拿到多少利润。
一成利如今看着不多,但那是长长久久的生意,赵茯苓只是提供图纸后便能长久的躺着赚钱……任是谁作为合作伙伴,也不大乐意。
所以徐家主忖度片刻,看着赵茯苓温声道:“有点高了,赵姑娘。”
赵茯苓平静道:“图纸不只是图纸,它贵在核心技术。知识是无价的,我拿一成利已经是让步之后的选择。”
说完这话,赵茯苓就端起茶杯,遥敬了下徐家主和徐夫人。
她表现得很从容,可这闲散淡然的姿态里,又带着几分强势,叫徐家主一时哑口无言。
好像这杯茶喝下去,再提价格高了的事情,赵茯苓就会当场翻脸似的。
徐家主也跟着端起茶杯,却又转头看了眼徐夫人。
徐夫人用眼神安慰了他一番,轻轻啜口茶后,笑着看向赵茯苓:“赵姑娘,你也知道,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咱们如今看这些东西稀奇,觉得能赚一笔前。但若是后面出现很多仿制我们物件的,那这一成利……”
赵茯苓等这话很久了,徐夫人一说,她立刻就道:“我明白,赚钱就是要抢占先机,我们想要不被其他人挤出去,就要不停地更新换代。所以光有一份图纸是不够的,我手里有几百份。”
徐家主和徐夫人同时吸了口凉气。
所以这几百份图纸,才是这年轻姑娘的底气么?
赵茯苓看着两人,莞尔道:“所以家主和夫人,现在还觉得这一成利高吗?”
她眉头舒展,一缕碎发自额边垂下,眸子明亮而熠熠生乎。温润含笑的声音柔软细腻,像是浸润了三月里的细细雨丝,莫名有些撩人。
在旁安静坐着的徐灏杰,看到赵茯苓这样生动明艳的眉眼时,不知为何,突觉心跳漏了一拍。
他忙低下头掩饰住自己的失态,可眼尾扫到不远处,那条铺洒在整个椅子处的绮丽裙摆,又觉面颊上烧了起来。
“灏儿,灏儿?”
徐夫人的声音惊醒了徐灏杰,他忙抬起头,紧张道:“怎么了娘?”
徐夫人看了眼儿子,意味深长的笑说道:“你这孩子想什么呢?你和赵老板年纪相仿,应当有不少话题可聊,也不知同她说说话,就只顾着闷头吃饭。”
这般一说,徐灏杰更觉窘迫,脸上的红晕愈发明显起来。
赵茯苓却听着对方换了称呼,唇角微勾,什么话都没再说。
吃过饭,徐夫人让徐灏杰送赵茯苓回去,又说若是明日方便,请赵茯苓去徐府一聚,届时再把合约的事情进一步细聊。
赵茯苓没有拒绝,带着阿越和芍药出了门。
徐灏杰就缀在身后神游天外,直到进了赵茯苓的铺子,才好似回笼了心思。
见赵茯苓又没骨头似的躺在了那摇椅上,徐灏杰看着她气定神闲的模样,只觉得心跳声格外大。
在甘州这么多年,他好像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女子……
“你还有事?”赵茯苓掀起眸子,看了他一眼。
徐灏杰连连摆手,窘迫道:“没、没事,我这就回去了,赵姐姐。”
后面三个字,低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从唇间吐出来后,一股热意自心底散发出来,直至蔓延到面颊和耳根。
徐灏杰怕被赵茯苓看到,说完后立刻转身小跑着离开。
芍药瞧见后,诧异道:“徐家公子这是怎么了?脸那般红!”
赵茯苓对这种少年人的心思,自是一眼就能看透。只是她却没点破,晃了晃摇椅随口道:“许是着急如厕吧?”
芍药:“……姑娘,那徐家主和徐夫人也奇怪,刚见面时喊你赵姑娘,分开时又喊你赵东家。”
芍药百思不得其解,赵茯苓笑着道:“姑娘是晚辈,老板是同行,你猜猜他们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