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郑贵妃那么说,顿时脸色更冷,但如今少了个可用的皇子,势必要更加依赖白沧岚,秦陌钰又是白沧岚喜爱的人,没有证据不能贸然去动他。
“你放心,朕过几日就赐婚给秦陌钰和沧王,不会再让秦陌钰有机会游走于任何人之间。并且朕也会勒令秦陌钰和秦家断绝关系,远离军权,安心做好他的沧王妃便是。”
“皇上分明也已经对秦陌钰起了疑,却不去伤他,可见是出于对沧王的舐犊之情……”郑贵妃有些苦涩地一笑,“但恕臣妾之言,沧王与皇上间生疏多年,父子情岂是轻易能修补得了的?而河儿从小到现在一心敬爱于皇上,皇上难道真的忍心与他父子情绝?”
“朕并没有这么说过。”皇帝知道郑贵妃说的都是事实,“只要白潇河这段时间能在府中安心思过,痛改前非,来日朕兴许会给他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那么,就请皇上允许臣妾去见见河儿,转达皇上的这番心意吧!”郑贵妃再次提起此事,“这样河儿一定能振作起来,好好重新做人!”
“……”皇帝沉默了片刻,“朕已经说过任何人不许探视,朕说过的话就是金口玉言,岂有随意收回之理?”
“可是,臣妾听说河儿他回府后便高烧不退,大夫说他是已经丧失了求生的意念……他若真的活生生被烧死了,皇上于心何忍?!臣妾说句僭越的话,若真如此,皇上与臣妾间的情谊只怕也只能绝了!
皇上,臣妾自与您初遇便对您一见倾心,多年来尽心尽力服侍于您,难道这份情谊您真的全然不顾了吗?!”
“……”皇帝也还记得和郑贵妃初遇时的情形。
那时他去民间微服出游,偶遇了正在湖边赏花的郑氏,见她人比花娇美艳不可方物,而郑氏也被器宇不凡的皇帝所吸引,两人很快坠入爱河。
郑氏出身高贵,并不愿嫁作人妾,只为了她心仪的男子,才甘愿入宫选妃,屈居于皇后之下。
郑氏的这份情谊皇帝也一直铭记在心,所以自她入宫以来便盛宠于她,在她生育后更是将她晋到了后宫中唯一的贵妃的位份。
可以说郑贵妃在后宫的实际地位几乎算是可以和皇后平起平坐,加上她自幼性情骄纵直率,面对皇后也从不畏惧,甚至在很多人的眼中,她才是皇帝真正的最爱。
“哎,罢了……”皇帝终于长叹了一口气,做出妥协,“你想去看河儿就去看吧。务必让他振作起来。”
“多谢皇上恩典!”郑贵妃重重扣了个头,“臣妾必不负皇上所托!”
当下,郑贵妃就急匆匆赶往了潇王府。
此刻,白潇河正迷迷糊糊地侧卧在床上。
他的确发着高烧,额头上搭着一条湿毛巾,侧卧的姿势让他的毛巾很容易滑落,但他臀上有伤,实在是躺不下去。
服侍的丫环不断地帮他重新搭好毛巾,这活儿做多了不免有些不耐烦,见着换水的小厮端着盆子进来,忍不住侧头抱怨了一句“你说咱们王爷还能东山再起吗?我们这些下人今后是不是也没出路了?”
“好大胆的丫环!”忽有一个人冲进来狠狠给了她一耳光,那人正是怒气冲冲的郑贵妃,“还轮不到你们这些贱婢来妄议这些事!来人,拖出去杖……杖五十!”
郑贵妃本想说“杖毙”,但念着白潇河如今还状况堪忧,还是为他积点德吧。
“奴婢知错了!娘娘饶命啊!”
郑贵妃没耐心听丫环的连声求饶,示意小厮堵住她的嘴,把她给拖下去打了。
“河儿……”郑贵妃既爱怜又担忧地看向双目紧闭的白潇河,“母妃来看你了!你能听到吗?”
“母妃?”白潇河猛然间睁开了眼睛,看向母亲的眼神中却并无惊喜,而是充满惶恐不安,“母妃对不起!孩儿让你失望了!”
白潇河一直都很害怕让母亲失望。
他并不是生来就想争夺皇位,曾经他只想安静地做父母最宠爱的孩子,承欢膝下,他也想过要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可是在他五岁时的某一天,母亲忽然跟他说“河儿,你一定要足够优秀,要干掉太子,干掉其他所有皇子,成为你父皇最重要的那个儿子,才不辜负母妃疼爱你一场!”
“为什么母妃?”白潇河惊愕且懵懂地看着母亲,“为什么儿臣一定要当太子?”
“你不当太子,我们母子就今生今世都会被人踩在脚下!对,你父皇现在是宠你,可你想过他百年之后会如何吗?这个皇宫会成为太子和皇后的天下,到时候我们母子只有任人欺凌的份儿!”
“可是儿臣觉得,”白潇河依然迷惑,“母后和大皇兄都是很和善的人,不会为难我们。”
“你这傻子!”郑贵妃用食指在白潇河额头上戳了一下,“你知道什么叫知人知面不知心吗?你知道前两天皇后在私底下跟本宫是什么嘴脸吗?总之你记住本宫的话,一定要当太子,否则我可就不疼你了。”
“儿臣记住了。”幼小的白潇河面对母亲这么可怕的威胁,只能乖巧地答应。
从此,他就努力往这条路上走,哪怕变得虚伪卑鄙,哪怕委屈了真正爱的人,也再难回头。
“你也知道你现在这样对不起我?”郑贵妃的神情冷了几分,“我辛苦养你到这么大,不是为了看你动不动就崩溃!不过就被你父皇打了一顿,禁了下足,这有多大的事?你还真认定自己不会东山再起了?”
“可是……”白潇河一脸怅惘,“儿臣真的还有机会吗?父皇他已经对儿臣失望了。”
“那你以为你父皇为什么要允许本宫来看你?他刚才亲口跟本宫说了,只要你能改过自新,他会给你机会的!”
“当真?”白潇河黯淡的眼眸中终于添了几分光芒,“那……父皇既允许母妃来看望儿臣,能不能让我也见见秦陌钰?”
“什么??”郑贵妃差点没被这句话活活气死,“你怎么直到现在还惦记着那个贱人?!”
“母妃放心,我已经认清了他的真面目,只想跟他做个了断……求母妃成全!”白潇河说着就要挣扎起来下跪。
“你别动。”郑贵妃拦住他,没好气地道,“本宫来看你这恩典可是好不容易才求来的,怎么帮你再求一个?他秦陌钰武功不行了,轻功还是能施展几分的,我安排他偷溜进来见你吧。”
“多谢母妃!”
事到如今,白潇河只想问清楚秦陌钰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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