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钰,你就当是可怜我好不好?!”
白潇河的眼圈一红。
“白沧岚杀了母妃,害死了父皇,抢了我的儿子,他说要天地间没一个人在乎我的死活,他做到了。
陌钰,你知道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可以说话的感觉有多难受吗?!就只有你!我就只剩你是人生最后的希望了!”
“……”
人本质上都是孤独的,但绝对的孤独的确很可怕。
一时间,秦陌钰默然不语。他并不是对白潇河还抱有什么情谊,只是天地间任何一个人向他诉说这样的痛苦,都能唤起他的悲悯之心。
“陌钰,你果然还是心疼我的!”白潇河却误会了这种沉默,走过去就想抱住秦陌钰。
“滚开!”秦陌钰却一把重重拧住了白潇河的胳膊,“别碰我!”
“……!”白潇河一时间又是疼痛又是惊愕。
“惊讶我现在为什么有这样的力气吗?”秦陌钰冷冷一笑,“因为沧岚最近帮我找到个神医,他的药对我十分有效,我差不多已经可以恢复练武了。比你找那个刘太医管用多了。”
“……刘太医?”白潇河不知秦陌钰为何要说刘太医是他找来的,不过他当下暂时顾不得这个,“陌钰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觉察到如今消瘦憔悴了许多的白潇河居然已经没了反抗自己的力气,秦陌钰默默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放开了他。
下一瞬间,却有另一个人冲上来,一拳打在白潇河的脸上,将他打倒在地。
“你还敢来招惹阿钰!”白沧岚冲着地上的白潇河狠狠踢了两脚,“当真以为朕不会杀你吗!”
“……你……”秦陌钰看向跟在白潇河身后的阿云,面若寒霜,“是你跟他通风报信?”
“公子对不起!”阿云连忙往地上一跪,“的确是皇上吩咐奴才,如果有什么关于白潇河的事,一定要及时向他禀报。”
“所以他是吩咐你监视我??吩咐我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你??”
“……阿钰,朕没有这个意思。来人,”白沧岚不想当着白潇河的面跟秦陌钰起冲突,便一声令下,“把这人给扔进大牢,择日再处置。”
“是。”侍卫们把被白沧岚踢中了胸口受伤吐血的白潇河给拖走了。
“好了阿钰,我们先回去。”白沧岚去揽秦陌钰的肩,“不要在外面吵闹。”
“我自己知道回去。”秦陌钰却撩开了他的手,自己走在了前面。
白沧岚没奈何,只能默默骑上了自己骑来的马。
秦陌钰则是坐马车回去的。
他心中郁结,一方面现在有点不想看见白沧岚,但另一方面,当他发现白沧岚没来主动找他的时候,却更郁闷了。
他决定画画转移一下注意力,却不自觉地寥寥几笔勾勒出了白沧岚的形象。
“公子,奴才知道错了!”阿云一直跪在他面前,“你要打要罚都可以,但不要不理奴才了好吗?奴才之所以答应沧王,是因为奴才知道他是世上待你最好的人,无论做什么都是为了你好,绝不会伤害你的!”
“滚出去。”秦陌钰画着画,头也不抬地道,“我现在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听你说这些。”
“那奴才去外面跪着,不碍公子的眼。”阿云哭丧着脸,出了门继续跪。
秦陌钰心情愈发烦躁,把画好的白沧岚肖像撕碎成一片一片的。
当白沧岚进来的时候,秦陌钰正在恶狠狠地撕纸。
“这纸得罪你了?”白沧岚不禁苦笑。
秦陌钰心里说了一句“你还知道来!”,但只是默默地将手中剩下的纸拧成一团用力扔出窗外。
“阿钰,你听朕解释好吗?”白沧岚放柔了声音,“你做别的事见别的人,朕何曾干涉过你?唯独这个白潇河,朕知道你待他是不同的……你要说朕心胸狭窄也好,小肚鸡肠也好,朕都认了,但朕就是没办法忍受你们偷偷会面!”
“所以他相信我会偷偷见他,你也相信??”
秦陌钰看着白沧岚冷笑着。
“你口口声声说我待他不同,不同在哪儿?他是对我有恩,但我三番五次地放过他,这恩情我早就已经还清了!我现在看他跟看一个陌生人没什么区别!”
“那你能不能告诉朕,他对你到底有什么恩?”
“他……啊!”
秦陌钰的目光忽然落在了白沧岚的腰间。
“这玉佩,怎么在你那儿?!”
“你还记得白潇河戴过它?”白沧岚一瞬间心中又有些刺痛,将玉佩拿在手中,“但你知不知道,这玉佩原本就是我的!只是白潇河当初非要据为己有而已!”
“这玉佩原本是你的??”秦陌钰一时间更是大为震撼。
“当然。这是萍母妃生前送给我的。
白潇河正是知道我对这玉佩视若珍宝,那时才故意跟我说,钦天监给他算了一卦说他最近有血光之灾,必须佩戴庚寅年二月间出产的玉器方能化解,所以想借我的玉佩一用。
他那时风头正盛,我却无权无势,明知他是故意为难,却也只好将玉佩‘借’给他。这一‘借’就是好多年。
直到那日成了九五之尊,我终于可以找他索要任何东西了。只是父皇刚一驾崩我心情也很复杂,一时将这事给忘了,便直到刚刚才将其要回。”
“所以……所以……”秦陌钰在心头疑惑了很久的那个问题,就是那个白潇河为何和后来判若两人的问题,终于有了答案——“当初戴着面具接近我的人是你?!”
“不然你以为是谁?”白沧岚莫名地反问了一句。
“……你是白痴吗?!”秦陌钰冷不防地重重往白沧岚胸口砸了一拳,“是你你不早告诉我?!就由着我以为那个人是白潇河,傻乎乎爱了他那么多年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年?!”
“你的意思是……”
白沧岚也直到此刻才猛然明白一个事实——
“你当初爱白潇河是因为你爱上了戴着面具的我?!”
“不然呢!要不是以为他对我有恩,那个男人有什么值得我爱的!”秦陌钰真是又气又想哭,将头靠在了他刚才用力砸了一下的地方,“你这人真是要气死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
白沧岚一时间也是百感交集,将秦陌钰紧紧拥住。
“那时我以为我是‘天降灾星’,所以我越是重视你,就越不敢靠近你,只能默默注视着你。
直到你发生了那件事,我发现你已经快要崩溃了,我心急如焚,才只好戴着面具出现在你面前,鼓励你振作起来。
后来你真的振作起来了,却很快就和白潇河在一起了……
我仍旧只好继续默默爱着你,直到看到白潇河害死了你……我才誓要改变你的结局!”
秦陌钰听到这里不由得“啊”了一声,“你难道,也经历过上一世的事?”
“你说‘也’……果然如此……”其实从秦陌钰从前所说的内容之中,白沧岚早已经有所怀疑了,“我一直觉得奇怪,上一世你为何那么坚定地爱着白潇河,这一世却又那么坚定地恨着他。若非你也重活过一回,任何解释都不够合理。”
“原来居然是这样!”直到此刻,秦陌钰心头的所有迷雾才终于全部消散。
“阿钰,真的对不起……你一开始找上我合作时候我提出的条件,就是为了让你早些成为我的人,远离白潇河;若早知道你爱的人其实就是我,我当然会早点告诉你!”
“不,刚才是我太激动了,其实这不是你的错。”
秦陌钰一想起白沧岚为了不给自己带去灾祸,不惜默默地爱自己那么多年,心头全是酸涩与感动,哪里还会怪他?
“是白潇河!这一切全是白潇河霸占了你的东西造成的!沧岚,你尽管去把他千刀万剐吧,我再也不拦你了!”
“好,这可是你说的。”白沧岚拥着秦陌钰,嘴角扬起一个有些诡异的笑。
当晚,白沧岚来到关押白潇河的大牢。
“你很想能待在阿钰身边,是吗?”白沧岚玩味地笑着,打量着白潇河。
“你想怎么样?”白潇河知道他这次再不会放过自己了,淡淡地问。
“阿钰现在是皇后了,你知道除了皇帝,还有什么男人能待在皇后身边吗?”白沧岚掏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一步步向白潇河逼近。
“……!”纵使白潇河已经设想过自己的一千种下场,但他万没料到竟会是这一种。
就算他那方面本就已经不行了,但总还指望着有一天能恢复雄风,哪里能接受这样的结局!
“白沧岚!你好狠毒!你要杀就杀,何必这样羞辱我!”
“呵,那可不行呢,朕已经跟你说过了,朕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男人都希望我能饶你一命……那朕只好用点别的方法来伺候你了。”
白沧岚话音一落,上前两步扬起匕首就刺了下去。
“啊!!”伴随着刀光一闪,一声震天彻地的惨叫声在大牢之中回荡。
白潇河的两只裤腿顿时血红了一片,而他昏死在了血泊之中。
“来人,找个大夫来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白沧岚点了白潇河的穴道给他止血,吩咐了一句,然后就转身离开了大牢。
第二天早上,大牢里传来消息说,白潇河已经疯了。
“疯了?”秦陌钰喃喃重复了一句,“也不知是怎么个疯法。”
“你想去看看?”白沧岚看着他温柔地一笑,“朕要去早朝了,你想去看看便去吧,朕再也不会计较这些了。因为朕终于明白,原来你自始至终爱的人都是朕。而他对你来说,毕竟是个纠缠过那么多年的人,总有些特殊意味的。”
秦陌钰发现白沧岚终于已经完全懂他了,也回以一笑,“我就当去看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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