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雷欲破岳,疾风欲翻海。
从此刻金军的视野来看。
四面八方都是透明的水幕。
仿佛世界上一切的雨都汇集在这一半的战场上,另一半战场上,则站着神情愕然的乾军。
偌大的战场,就好似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分隔开来,半晴半雨,半边风轻云淡半边风雷咆哮。
雨流和雨流之间并排挨着,没有空隙。
如此倾盆的雨势,仿若天上的雷公电母在宣泄祂们的怒火。
恐惧、压抑、震撼——
充斥在所有金卒的心中。
战场的附近,是深密绵延的山岭,素来清幽。
可在此时,被金军半边战场的狂风骤雨波及,迅速有鸟雀被惊起,振翅往远处飞去。
更不时有林中野兽紧张、恐惧的嘶吼。
青年道人站在高耸的城墙上,就这样俯视着金军,眸光平静。
“我们肯定是得罪神灵大人了,我们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乾朝出兵!”
“救我!救我!快拉住我,我要被暴风刮走了!!”
“还救你?我自己都已经站不住了,怎么救你啊?!”
“啊啊——”
金军的确凶残。
可在更为可怖的天灾面前,便显得柔弱如绵羊了。
他们虽然在弱小者面前宛若虎狼。
但在更强者面前,却成了瑟瑟发抖的对象。
“可恶!!”
“妖人!这是妖人!!”
完木兀陀此刻也极为狼狈。
他的身体再壮硕,也难以抵抗狂猛的烈风和暴雨。
那倾盆的雨势形成的大幕,横亘世间,将金军全部覆盖。
“死死死!!”
完木兀陀双眼赤红起来,迈开腿,拼命的想要跑出这片被暴风暴雨笼罩的地方。
他一边怒喝,一边动起魁梧的身体,抽出长刀斩向不停落下的大雨。
哗啦!
完木兀陀猛地旋转,长刀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溅开成圆,可瞬间便有更多雨水砸了下来。
“啊啊啊!!!”
男人举刀,声如雷霆,仰天咆哮。
却被灌了满嘴的雨水。
“噗——”
他弯着身子,猛地吐出口中雨水,随后剧烈咳嗽起来,显然是被呛着了。
完木兀陀哮喘般大口呼吸,仰望浓黑如墨的天穹,仿佛全世界的雨汇聚在这战场上,倒灌而下。
何其可笑啊。
两米高的凶猛汉子举刀斩雨,却被灌了雨水,还因此被呛到,咳嗽的连心肝肺都要吐出来。
坚硬的冰冷的雨抽在他的脸上。
可他感觉不到冷,也感觉不到痛,望着天穹上那雷龙游走、恍若天罚的画面,心中唯有深深的麻木。
战场上的另一边。
原本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敌人冲杀的乾军也看傻了。
他们怔在原地,先是看了眼被暴风暴雨笼罩、冲散了阵形的金军,随后又抬头看了眼轰隆之声不断的深黑天穹。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城墙上,乾军将领嘴巴张大,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只感觉自己这么多年领军打仗有个卵用。
只要像国师这样将暴风暴雨唤来,那便是天公震怒的场景,哪管你排兵布阵多么精妙、军中士卒多么悍不畏死。
面对着这天灾般的恐怖局面,都要飘摇无所依。
宛若惊涛巨海里的一叶扁舟,随便一个小浪头袭来就会被砸的船翻人倒,溺死在海中。
“国师!国师!您快收了神通吧!”
庞奉德拉了拉罗恒的衣袖,有些急了,“国师您答应过老朽的,来前线一趟是要看老朽军械造物的对敌之效的!”
“您这唤来的暴风暴雨,可别把金军都给卷走或者淹死啊!”
罗恒看了眼面色涨红的庞奉德,点点头道“好。”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便将呼风唤雨之术撤去。
说起来,刚才那番天灾降世般的场景,他自己看了也颇为讶异。
要知道,当初他在王都第一次施展此术,范围虽大,但却是不可控的,而且天威也要比这次小很多。
自获得《道德经》,修炼了一段时间以来,他这次施展呼风唤雨之术,就明显提升很大了。
首先是术法施展的范围可控了。
只覆盖半边战场,便是证明。
其次是风雨的威势,以及那带给人的压迫感,都不是第一次施展呼风唤雨之术可比的。
若是当初施展起来,雨势虽然不小,可却是自然界能达到的范围。
而此次,便完全不同了。
雨势如铁幕,横亘天穹,笼断半边战场。
道道枝形雷电密密麻麻,在乌云雷池中翻滚不休。
从下方仰视,就好似看到一株无比庞大的雷霆世界树在延伸枝叶,又或者如同司掌雷霆的神灵在宣泄祂们的暴怒。
已经远不是自然界能出现的暴风雨水平了。
哗啦——
随着呼风唤雨之术被撤去,先是恐怖的苍白雷霆渐渐消失,随后是厚重乌云消散。
雨幕也飞快的退去。
片刻功夫不到,原先被暴风暴雨笼罩的半边战场就恢复了正常。
刺眼的阳光洒落在地面上,却并未给金军一方带来任何暖意,甚至让他们的身体更加冰寒,不由恐惧的颤抖起来。
毕竟,谁又能保证,暴风暴雨过去,接下来迎接他们的,会不会是更加可怖的灼热阳光?
他们又会不会被那一轮烈日活活烤死?
完木兀陀神色呆滞的站在原地,木木的望着太阳,许久未动。
轰轰!!
就在这时,对面的乾军一方忽然动了。
只见他们数人一组,将一架架巨型弓弩推出。
弩箭所指之处,正是金军。
“不好!快走!!”
完木兀陀看了眼那些巨型弓弩,忽然瞳孔一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当即大吼出声!
只是,即便他吼声如雷,将身旁的金军吼得头晕目眩,也难以让他们迅速从刚才天灾般的场景中回神。
“卑鄙!!”
“该死!!”
“彼其娘之!!”
完木兀陀看着那些巨型弓弩已经上弦,即将往这里射来,没有犹豫直接撒腿就跑。
一边跑,他还在怒声痛骂着。
他活了这么些年,经历了无数厮杀,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都没错。
但今天所遇之事,着实超越了他的认知范畴。
在那恍若神罚的局面下,包括他在内,所有金军即便想要反抗,也无济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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