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加遮掩的偏爱,&bsp&bsp顾琮对席冶的特殊,别说是人,有眼睛的鬼都看得出来。
偏偏他的眼神又很干净,&bsp&bsp并非被外貌所惑的色迷心窍,&bsp&bsp而是一种更温柔包容的流露,&bsp&bsp几乎让唐燕以为,对方也有一个许久没见的弟弟,和席冶很像。
经常玩游戏的人大概都听过一句话,大战之前必有补给,&bsp&bsp副本内掉落的宝箱,副本内便可以使用。
胖乘客消失后留下的宝箱,里面是两叠做工粗糙的黄符纸,&bsp&bsp朱砂绘就的符文歪歪扭扭,比游戏商店里最便宜的品相还差些,&bsp&bsp像盗版,但总归聊胜于无,按照刚刚的表现与隐性实力,&bsp&bsp理所当然,顾琮得到了最多——三张。
简单的自我介绍过后,&bsp&bsp出面主持大局的唐燕、医生,&bsp&bsp摸尸体的李杰、新手女玩家,分别拿走两张,余下的数量,&bsp&bsp刚好够其他八名玩家一人一张。
这种价值平平的副本道具,本就没什么可争抢,&bsp&bsp所以玩家间的气氛尚算平和,&bsp&bsp席冶拿着属于自己的那张黄符纸前前后后看了一圈,&bsp&bsp兴致缺缺。
眼见少年就要把符纸随手折好放进口袋,顾琮忽然开口,道“我帮你收着?”
此话一出,在场玩家神色各异,余光也都在瞥席冶的反应,唐燕有心想提醒,却见少年想都没想,直接把符纸塞给顾琮“嗯。”
“啧。”幸灾乐祸地,李杰控制着音量,嗤笑一声。
什么帮忙收着?放在自己腕表里的道具才算自己的,等真遇到危险时,鬼会等你慢悠悠从别人那儿拿回道具再攻击?又不是回合制战斗。
花瓶就是花瓶,被驯养了还一脸傻相,终究也只配拥有这种待遇。
和顾琮同队的赵东和程小蓉倒完全没往坏处考虑他们了解“蒋川”的为人,对方这样做,肯定有自己的理由。
好歹相伴这么多年,最是了解自家宿主的性格,一针见血【放心吧,几张黄符而已,伤不到他。】
顺利打进敌营的鬼,又怎么会怕这种小把戏?
【我知道,】坦然地,顾琮应,【我只是怕他难受。】
或者心情低落。
如此细致的体贴,让从未享受过类似待遇的槽多无口,顿了顿,才道【那就多给他点吃的。】
这一世的异仙,好哄。
说话间,大巴车行驶的速度也慢慢降了下来,约莫十几分钟后,一座风格偏西式的小镇出现在他们面前。
游戏腕表不显示副本时间,根据经验、体感、和出发前的天色推算,现在最多是晚上九点,整个小镇却格外安静,仅有路灯幽幽地亮着,家家户户,皆漆黑一片。
最前排的司机似乎已经忘了梦中发生的一切,抽空点了根烟,催促“到了到了,快点下车。”
除开玩家,剩下的乘客都没有动。
试探地,唐燕问“他们呢?”
“他们?”狠狠吸进一口烟,司机吐出一圈圈白雾,“他们的终点不在这儿,他们还有他们要去的地方。”
“赶紧的,别磨蹭。”
作为曾经被司机大吼、亲身体验过对方暴躁的玩家,医生敏锐注意到,抵达小镇后,司机一直将音量维持在一个正常的限度。
即使对方的耐性依旧那么差。
是怕吵醒什么?还是怕触犯小镇的忌讳?
默默将脚步放轻了些,医生若有所思地下车。
同样发现这点的,也不止他一个,缺乏安全感的陌生环境,就算有谁云里雾里,也会下意识从众。
以至于,当大巴车喷着尾气头也不回地离开时,他们失去了最后一点热闹,昏黄的路灯下,安安静静,孤魂野鬼般站着。
唯有席冶,向日葵似的,侧对着众人,
直勾勾望着远去的大巴车,直到对方彻底消失。
——好熟悉。
席冶想。
当大巴车驶出一小段距离后,上面那些看似正常的乘客,渐渐出现了尸斑、腐烂、碗大的伤疤,骨碌碌掉下的脑袋。
正常人的视力,定然没法瞧见这彩蛋般的骇人场面,席冶却不一样,他甚至能清楚地看到,那些尸体上,缓慢浮现出的腕表。
和自己、和“蒋川”戴着的一模一样。
“想什么呢?”自动把老大感兴趣的对象划入保护范围,赵东误以为席冶是害怕,笑,“这车估计要等咱们通关成功再回来。”
“到时候让你第一个上。”
“去去去,”手肘一顶,程小蓉怼了下赵东,“少在这儿给我立fg。”
扶着自己脖子上贴着绷带、堪堪清醒过来的队友,李杰悄无声息朝席冶盯着的方向望了几眼,却一无所获。
诧异于自己竟然会关注一个花瓶的反常,还试图跟对方同步,回过神的李杰蹙眉,转移思绪般,主动“很晚了。”
“我们得先找个住的地方。”
尽管古宅洋馆、医院学校等等都是恐怖片中高频撞鬼的建筑,可在大多数人心中,屋子里总要比屋子外安全得多。
大巴车将他们放下的地点,已经算是靠近小镇中心的位置,人鱼造型的喷泉空空荡荡,闭着眼,连一滴水也没有,似乎跟着居民们一起进入了梦乡。
兵分两路,沿着被路灯照亮的街道寻找,十五分钟后,重新集合的众人,在唐燕的带领下,走向镇子里唯一一家尚未关门的旅馆。
招牌上的字迹消失大半,本该闪烁的装饰性灯管更是一个没亮,装修老旧,门户大开,靠左的前台后,正坐着个抱猫的独眼老太太。
如果非要用一句话评价,那大概就是,“恐怖片氛围拉满”。
所幸,在场的玩家,大多都身经百战,淡定地,顾琮上前,露出一个礼貌的笑“您好,我们想住店。”
如同某部经典动画电影里的树懒闪电,老太太抱着猫,目光涣散地盯了顾琮好一会儿,才道“住不下。”
“只有六间房。”
皱巴巴的皮肤像苍老的树,随着主人嘴巴的开合,一抖一抖,六间房,如果都是标间,就意味着能住十二名玩家,而他们却多出一个。
至于“一间房里多挤几个”?这种p特地强调的设定,往往是一种规则。
有利于避开死亡的规则。
肉眼可见地,刚刚死里逃生的新手男玩家变得紧张起来他没有队友,又受了伤,别说跑跳,连讲话都费劲,怎么看都是最拖后腿的那个。
之前他在大巴车上,便是被高级本的死亡率和系统“有鬼”的提示吓到,紧张到觉得自己呼吸困难,快要窒息,结果到最后,这差点真成了他的死法。
害怕重蹈覆辙,他努力地平复心绪寻求冷静,表情却依旧暴露了他的想法。
李杰也明白,如果真要放弃一位玩家,那八成是要从两名伤员里出,但放弃菜鸟,总比放弃老手要划算,这么浅显的道理,应该没人会不懂。
然而,就在李杰想先声夺人,煽动投票时,最前方的顾琮,却给出了第三种回答“不可以挤挤吗?”
……挤挤?
如此“没经验”的低级错误,瞬间吸引了全部玩家的目光。
偏偏位于视线焦点的顾琮没事人一样,重复“不可以吗?”
又是长达几十秒的沉默等待,出乎意料地,乍一瞧分外难招惹的独眼老太太点了点头,摸摸索索,从前台的抽屉里取出六张房卡“二楼。”
“喵。”半睡半醒的黑猫呜咽了一声。
“我带
着席冶,和赵东住,”坦荡地,顾琮回身,将手里的房卡递出,“你们先挑。”
——这便是要后果自负的意思了。
相信自家老大的实力,赵东毫无犹豫地点头,捏着能量棒玩的少年更是没反应,一副全听男人安排的乖巧样。
见此情景,其他玩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你情我愿的事,外人何必多此一举去插手?
只要不波及到自己就好。
或结伴,或单独,十三名玩家依次上楼,年头久远的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在寂静的夜里,无端透出几分诡异,让人不由自主,将动作放得更轻。
走廊两侧,左四右四的房间分布,前头两间估计已经有客入住,他们手里的钥匙是“”到“”,其中,离楼梯最远,靠墙,理所当然,成了最后被剩下的那个。
“咔哒。”
捏着钥匙向左转了两圈,顾琮推开门,右手在墙上摩挲两下,找到了灯。
勉强算是干净的房间,没什么异味,摆着两张白惨惨的床,有一个浴室,但大多数情况下,很少有玩家会用。
席冶却没这个顾忌。
左边口袋里装着还没拆封的巧克力和能量棒,加上手里把玩的那个,他统统一股脑塞给顾琮,示意对方暂时帮自己收好。
指尖搭上肥大校服廉价的塑料拉链,瓷器般白净的少年正想脱掉这件感觉上脏兮兮的外套,偏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顿住。
假装没察觉对方这一瞬间的古怪,顾琮自然地,坐上更靠近浴室的那张床“去吧。”
“遇到危险就叫我。”
席冶老实点点头,虽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对自己是危险的。
“哗啦啦——”
无星无月的夜里,的浴室率先响起水声,热气氤氲,席冶反锁房门,拉下拉链,露出里面扣子没系好的衬衫,和隐隐的疤痕。
这样的疤痕还有很多。
当少年一件件将包裹着自己的布料褪下,精美细腻的“瓷器”也随之逐渐变得丑陋。
深深浅浅,或新或旧,有些像烧伤,有些又像是电流留下的灼伤,还有些像被子弹穿透的小洞,更多的,则是细长条的模样,仿佛被利器钉住,再被人握着刀柄,狠狠下拉。
肩膀,胸口,锁骨,侧腰,膝盖小腿脚踝,致命不致命的地方,统统没放过。
席冶却对这些习以为常。
抬脚走到花洒下,他任由热水顺着那些狰狞的疤痕蜿蜒流淌,表情没有一丝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