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姬宁同闻漓行房过后,就算身上不适也能勉强坐起身来处理一些事务。
可今日他实在疼得起不来,索性就在床上躺着,没人来见就昏昏沉沉继续睡。
直到日上三竿,姬末大着胆子挑了帘子进来叫他,光是看到那脖子上布满的暧昧吻痕都忍不住摇头感叹。
“你干什么?”姬宁身子不舒服,说话的语气也懒洋洋的。
“哥,我可从来没想到你会有这么粘人的时候。”
“等哪天你成亲了,就不会有这个闲情逸致来管我了。”
“我可不会像你这样。”
姬宁原本是背过了身子,现下值得转过身子睁开眼看着姬末,“我怎么?”
“不怎么不怎么,贵妃娘娘别同小弟计较,我就随口一说。”姬末帮姬宁把弄乱的毛毯给整理好,又问他:“皇上这是和你说通了?”
床上的人微微点头:“嗯。”
“那就好。”姬末也拍了拍胸口,这两日悬着的心跟着放下,也替这个人觉得欣慰。
一开始他还以为皇帝把他兄长当个花瓶放在后宫里,可有哪个君主会因为嫔妃不能生育而亲自去哄呢?
怕是说出去天底下的人都会觉得荒唐,而这其中包含着怎样的情谊,现下也只有姬宁自己清楚了。
“要早知道二哥你和圣上这般情投意合,我在家里闹翻了天也不会来锦城的。”
姬宁轻笑:“你不是被你娘闹烦了吗?不怕在家他拉着你相亲了?”
“那相亲我好歹是个主角呢!”姬末拍着手说:“站在你和陛下跟前,你俩眼神里拉出来的丝儿都是伤人的,二哥你明白吗?”
对上姬宁一丝不解的眼神,姬末又挥了挥手,“罢了,哥,你不会理解我的痛苦的,这样吧,你给我批一天假,让我出宫玩玩儿,就算补偿我了。”
“啧,”姬宁轻皱着眉:“不行。”
见忽悠这人不成,姬末又开始用老招数,“哥……不瞒你说,这次过年见了那么多人,我才知道了自己眼界有多浅薄,是该出宫见识见识……”
姬宁深吸一口气,伸出修长的手揉了揉额头,问道:“你是不是背着我见了薛逑?”
“怎么什么事都往他身上扯?”
姬末说着,心里还嘀咕里一句:“说得我跟他有私情似的。”
“好啊,”姬宁抓了件衣裳披上身,坐起来了些,看着自己这个庶弟一脸严肃:“那你发誓,你出宫绝不是为了找薛逑,我就让人给你拿牌子。”
“我……”
从小的家教规矩都是二哥教的,姬末当着这人的面,还真没办法开口撒谎。
他悻悻说道:“我不出去就是了。”
姬末刚准备退身出去,身后的人又说:“站住。”
“兄长……”
姬宁脸色还有些泛白,一瞧就知道是没休息好,可耐不住他对自己这个弟弟的事太过上心,“小末,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你想出宫去见他?”
“是……”姬末本是想把实情轻松点讲给姬宁听的,可临到头了,却发现他们作为一家人两兄弟,根本没办法对这些事置若罔闻。
他会担心姬宁的身体,会怕他不高兴,那这个人同样也会关心他。
“哥,”姬末坐在了姬宁床边,对他说:“薛逑……给了我一把金羽红宝的匕首,他说他……要做我的死士。”
“什么?”姬宁一瞬抓紧了被褥,一紧张还牵动身上的痛处,疼得他五官都扭曲了。
“哥,你……”
“小末,你呢?”姬宁顾不得自己,抓着姬末的双手,急切问他:“你是想把匕首还给他还是……”
姬宁现在不仅是身上痛,头也跟着痛起来。
若说他之前对薛逑的印象停留在皮笑肉不笑的利己者,那现在那人就是个自负到了头的白痴。
他以为自己是谁?还想用死士这个条件来作饵勾着他们姬家的人不成?
“二哥你别急,我没那个心思,我出宫就是想把匕首还给他的。”姬末抿了抿唇,“我想过了,不管出于什么情况,我都不需要他来做我的死士。”
姬宁:“你觉得这东西你还送得回去?”
跟前的人摇了摇头,“不知道,但二哥这么说了,或许是不能吧,总要去试试,欠着别人什么我浑身都不舒坦。”
“小末,我劝你别去,你不仅见不到他人,还会给自己添堵。”
“哥……可是我……”
姬末也说不上来,只觉得这种感觉相当邪门儿,他和薛逑之间就像是又许多话还未说清一般,难免让人觉得空空荡荡的。
姬宁闭眼往靠枕上一躺,知道自己弟弟这是要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叹气道:“算了,你去吧,记着自己是姬家人就行。”
“谢兄长。”
……
姬末拿着牌子出了宫,结果到了薛府不出姬宁所料,薛逑根本不在家里,一问管家他人去了哪儿,得到的答案直接把小公子给惊在了雪地里傻愣着。
管家说:“将军这两日说不痛快,去青楼里快活了。”
姬末同薛逑过见过了几面,却还真不知道他能浪荡轻浮成这样,随即释然笑了笑,“那我改日再来拜会。”
可这之后,姬宁和皇帝一直忙着商议博亦侯请削爵位的事情,好容易等他们商定下来能抽出空,姬末才能和姬宁再要了牌子出宫。
谁知这一次,薛逑还是在青楼。
素来被家里人捧在手心里的小公子吃了莫名奇妙的闭门羹也没恼,反而在雪地里笑着,问管家:“这是要我三顾茅庐的意思?”
管家忙说:“自然不敢让公子多跑,只是将军今日确实去了翠微楼,若公子不嫌麻烦,也可去那里寻他。”
“你让我去青楼找他?”
管家又颔了颔首:“是将军吩咐,若有人来找的话,就这么说。”
姬末点了点头,突然明白了姬宁之前对他的嘱咐。
薛逑肯定也猜到他会把匕首送回来,所以才会给管家留下句这样的话,让他烟花柳巷里寻他。
若是他不去,那下次,下下次,薛逑甚至可以天天都是那里喝花酒,反正就是不会正儿八经见他一面的。
姬末望着长街上的雪,一时有些后悔没跟着兄长多学学,这种时候了都不知道薛逑是为了什么要折腾他,脑子笨得想不出个对策,还只能老老实实去勾栏胡同里找人。
花月地界里的鸨母妈妈们没见过眼生的小公子,但一瞧姬末的打扮就知道伺候好了准没错,不管是哪家店儿里的都推着姑娘上来拉扯他。
姬末也是拒绝了好些人才找到了薛逑所在的那一处翠微楼,他看着门口那些大冬天穿着暴露的妓/女小倌,止步不前,随后又拿出了些银子递上去给鸨母腼腆说道:“劳烦,能否请薛逑薛将军下楼说话。”
那鸨母面带春风一笑,将银子塞回到了姬末手里,“小公子找将军?那就没办法了呀,将军酒喝得正高兴是不会下来的……要不,我找个模样好的伺候着公子,您且等等,要么您……自己上去寻?”
“不了,我……”
老板和其他的倌儿越是见到姬末这样生涩的越是觉得有趣。
“哎哟,小公子。”
“来都来了,姑娘少爷们还能吃了你不成?”
“进来玩儿嘛……”
姬末被推搡着,不知道哪个胆子大的用手扣住了他的腰带,直接拉着他进了翠微楼。
里面红绿交错,随处都弥漫着暧昧的酒香和浓烈的脂粉味,见他进来更多的人便围上来,拉扯着他。
“好俏的小公子啊,让奴家陪你嘛,好不好?”
“小公子赏脸喝杯酒,奴家替你弹琵琶如何?南塘小调锦城小曲,都会的……”
姬末从十五岁后就被家中管得严,别说这么多女子了,连外男都是没怎么接触过的。
现下这么多莺莺燕燕一起凑了上来,只让他觉得一阵阵不适,想要逃脱。
“我……我不喝酒,我找人……我找人……”
姬末连续推开了好些凑上来的姑娘,那些人反倒愈发来劲儿,捏着嗓子说:“公子找什么人嘛……来来来,蒙上眼睛,大家帮你一起找……”
姬末连忙后退了一步躲开来拉他的那只细手,说道:“我找薛逑。”
跟前的姑娘见姬末不知趣,也不强迫他,扶了下自己头上的花簪说道:“原来是找将军啊……在楼上呢……”
她顺手往后边的阁楼上一指,最顶层的雅座里,乐妓弹着琵琶唱着小嗓,人影交叠着传来阵阵欢声笑语,真是好不热闹。
“可怜将军也没个家室,这年节里呀,也只有咱翠微楼里这些姐姐妹妹陪着,才得以慰藉一二呀……”
姬末心里愈发觉得不适,他想要快些离开这里,便只能先上楼去见那人。
谁知方才的姑娘玉手一抬,又说:“公子是第一次来有所不知吧?咱翠微楼的每一层楼可不是白上的,你要上去呀……得按咱的规矩来。”
姬末微微一皱眉:“什么意思?”
那姑娘柔声说:“自然是每上层楼,就得按姑娘小倌们的意思做一件事。”
“什么事?”
“能有什么事?”那抹了胭脂的双唇一张一合,说得轻巧:“无非是给点赏钱喝点小酒,想来公子也是玩儿得起的,念在小公子初次来再给你个折扣如何?前两层楼随你上,第三层开始,再同大家伙玩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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