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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而有三魂六魄,三魂为胎光、爽灵、幽精,爽灵即是觉魂,代表着智慧、天赋、本能,人缺一魂仍可活,而身为情劫的凡人女子,不需要拥有思考和怀疑的能力。
在女萝身上出现的任何变动都可能直接影响到剑尊,因此大尊者们要取走她一魂,让她从此只做个美丽听话的妻子,即便真相放在眼前,她也不会去看,更不会相信,如此才能确保剑尊渡劫万无一失。
因为仓皇奔逃,女萝精致的发髻散开,用来点缀容颜的珠钗落了一地,长长的头发成为了致命的弱点,被乌逸一把抓住。
仿佛是要将整张头皮都撕裂一般,乌逸面无表情地把女萝拖到了自己面前,对于这个除了美貌空无一物的凡人女子,他无比轻视,可当他对她使用摄魂铃时,却发现摄魂铃并没有响。
女萝攥紧了手里的发钗,她显得无比慌乱又温顺,乌逸先是拽着她的头发把她拖到身边,随后单手掐住她的脖子,原本拿走她一魂即可回到宗门交差,可摄魂铃居然对她不起作用,这是为何?
他太小瞧女萝,压根没把她当回事,而且她表现的很乖巧胆小,这令乌逸对她毫无防备,于是女萝趁机抬起手,用发簪狠狠刺向乌逸的眼睛!
再是大罗金仙,有罡气护体,眼睛也是最脆弱的部位之一,修者不过是比凡人寿命更长能力更强,本质上仍然是人而不是仙,女萝趁机从乌逸手中挣脱,她没有选择立刻逃走,因为她能感受到彼此之间强大的力量差距,假如她转身逃跑,会立刻被他杀死。
之所以能偷袭成功,是此人太过傲慢自大,如今自己戳瞎他一只眼睛,怕是已结下血海深仇,既然如此……
发钗刺入眼眶,血流如注,疼得乌逸身体直颤,电光火石间女萝已想了许多,她竟双手去抢乌逸手中的摄魂铃!
乌逸做梦都没想到一个凡人女子竟敢如此大胆,摄魂铃是十分危险的法宝,别说区区凡人,便是大尊者都难以抵挡,他捂着眼睛,鲜血自指缝里流淌,一字一句对女萝道“还,给,我!”
女萝并不懂得催动摄魂铃的口诀,但她拿摄魂铃也不是为了反过来对付乌逸,只是手边仅有这么一个看起来略有些重量的东西,随后她高高举起摄魂铃,对准乌逸的脑袋狠狠砸下去!
如果是普通的刀剑,那伤不到乌逸,会被发钗刺瞎一只眼睛也不过是他太过大意,且女萝会这样做根本不在他意料之中,所以来不及展开屏障,偏偏这是摄魂铃。
只敲了一下,乌逸便瞪大双眼,女萝又敲了两下,她注意到随着自己的敲击,此人的眼睛逐渐变得茫然失神,这让女萝感到不安,见乌逸已昏死过去,为了确认他是真的失去意识还是在伪装骗她,女萝又多敲了一下。
她误打误撞,竟是让摄魂铃见血摄走了乌逸的三魂六魄,所以他才会昏死过去,被摄走的魂魄并无意识,反倒手持摄魂铃的人能够通过摄魂铃得知对方的全部记忆。
摄魂铃与搜神术一样,是能够剥夺人思想与灵魂的危险存在,女萝原本想要丢开摄魂铃逃出密道,可摄魂铃里乌逸的记忆宛如走马灯在她脑海里迅速出现,乌逸瞧着是二十出头的青年,实则已百岁有余,这样庞大的记忆尽数涌入女萝的脑子里,一时间,大脑简直都要炸开!
饶是如此,她也没有把摄魂铃丢掉,只是整个人贴着墙软了下去,不一会儿便大汗淋漓,面色惨白。
不知过去多久,女萝终于松开握着摄魂铃的手,她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同时右手又抚了抚太阳穴,当她再次看向倒在地上的乌逸时,眼神已不再如先前那般惊慌。
将摄魂铃放到乌逸够不到的地方,女萝勉强走到乌逸身边,跪坐到地上,她身上的衣服已被汗水浸透,抬起的双手因为之前的反抗而微微颤抖,即便如此,她还是将乌逸从头到脚搜了一遍,将他身上所有的物品,无论看不看得懂全都拿走。
随后女萝稍作喘息,捡起摄魂铃,朝密道出口而去。至于乌逸,没了三魂六魄他与死人无异,修者虽可辟谷,却需要长久修炼,打坐时同样要运转心法来维持,怕不是乌逸只能悄无声息地死在密道里头。
惟独令女萝有些犹豫的是,将乌逸丢在里头不管,若是哪一天萦姳再进入密道,看到一个死人,会不会被吓到?
她将摄魂铃藏入宽大的衣袖之中,推墙而出时发现宣帝还没有回来,这让女萝松了口气,随即她环顾四周,把摄魂铃藏到宣帝决不会发现的地方,又命人备水,侍女一如既往要伺候她更衣沐浴,女萝却说“不必了,你先下去吧。”
“娘娘?”
侍女很是诧异,因为她自娘娘入宫起便跟在身边侍奉,这还是头一回被娘娘赶出去。
女萝再次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待到独处,她才脱去罗裙,最里头那层衣物已是紧紧贴在身上,她怕被人看出端倪,便佯作不经意把衣服丢进池子里,全都湿了就不会露馅。
紧跟着她自己也下了水,头又开始抽痛,乌逸的记忆太多,女萝只能被迫承受,她需要时间。
法宝叫作摄魂铃,对乌逸那样的修者杀伤力都如此之强,为何在自己身上却没起到效果?这令女萝想不明白,她隐约感觉到有什么枷锁正在崩塌,自己仿佛即将从深渊中脱身,而如果她不敢想、不去想,她将永远无法自由。
摄魂铃虽没能摄走女萝的一魂,却成功冲开了她的记忆屏障,让她那被决定好的命运开始朝不可估量的方向狂奔而去。
待到宣帝回宫,得知妻子正在沐浴,他欣然摒退宫人,一边宽衣解带,一边向净室走去。
出水芙蓉,人比花娇,女萝便是世上最美的姑娘,一颦一笑仿佛都由顶级画师勾勒而成,完美到无可挑剔。
自她来了镇卢,宣帝还未曾碰过她,先是她自己喊累,随后宣帝为表体贴,饶是相思之苦不可堪言,他仍旧每晚只拥她入眠,决不动手动脚,算算日子,她应当已经可以承受燕好之事。
被宣帝从背后抱住着实是将女萝吓了一跳,她想事情太入迷,根本没有注意到有人进来。
“你的脸色不太好,阿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帝王目光温柔,语气体贴,任谁见了都要当他是天底下最忠贞的情郎,惟独女萝知道,无论这份爱是假是真,他都是要将她杀了的。
镜子里的那个自己是想提醒这件事,所以才不停地呼喊吗?
她早该知道的,陛下绝非凡人,她曾为能够得到他的钟情而骄傲,如今却不得不去想,陛下的情意有几分真实?真的有人会舍得杀死心爱之人来求仙问道吗?能够杀死的爱人,也能算是证明自己道心坚定?
“阿萝?”
见妻子不回答,宣帝又唤了她一句,女萝如梦初醒,她能感觉到帝王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流连,换作从前,她只会感觉到喜悦与羞涩,满足于他对她的专注,可现在她却感到毛骨悚然,他是真的在关心她,还是像那个意图夺走她魂魄的乌逸一样,只是想要确认她没有脱离掌控?
“陛下,我没事,我……我只是做了个噩梦,醒来时浑身冷汗,但梦到了什么,却是再记不住了。”
宣帝知她胆小,忍不住怜爱万分,“有我在,决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阿萝,你洗了够久了,我抱你出来好不好?”
女萝朝他伸出双手,一如以往毫不设防,只有她自己看见,那只环绕在宣帝肩头的手指正微微颤着,诉说着她心底的惊涛骇浪。
遇到这样的大事,女萝竟没有立刻告知宣帝,而是选择隐瞒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这样做,只心里有个隐约的声音在指责你居然不信任陛下,你居然与他有了隔阂!你居然不为他牺牲奉献!
这声音是女萝自己,她内心天人交战,两个不同的自己都试图说服对方,一个要她别想太多高高兴兴当她的宣王后,做陛下怀里的小妻子,另一个却在不停地重复三个字醒过来。
女萝抗拒着内心那道让自己与宣帝坦诚相待的声音,她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于是盯着宣帝的耳朵看,她还没有全部理清乌逸的记忆,只知道陛下不是凡人,而是修者下凡历劫,要杀妻证道以明道心,自己正巧是那个将要被杀的女人。
困扰女萝的不仅仅是自己即将死去,而是因为这熟悉又陌生的记忆感……似乎相同的事情从前也发生过,只是她无论如何都记不起来。
“阿萝,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女萝没法控制脑海里纷乱的景象,她只能一头扎进宣帝胸膛,不敢让他看见自己的脸,怕他从表情中窥出端倪,胡乱找了个理由“我想我娘跟我爹了。”
宣帝闻言,眼神显出几分惊讶,因她从入宫到现在,还是第一次向他表示,这个世上除了他,她还有其他思念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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