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命认识外面那人。
张玉,炼气六重天的弟子,今晚确实是他和自己值夜。
他随张玉及其他八位弟子进入狱峰大牢,第一眼便望向陈苏超。
这老囚白须白发,一身囚服坐于牢笼中央,头顶油灯惨淡,摇摇欲坠。
“小子,今夜原来是你,甚好,甚好!”
他盯着楚天命,咧嘴露出满口黄牙,惨白灯光映照,无比渗人。
“故弄玄虚,你在这里已数十年,难道还算不出哪日哪人值夜。”
楚天命假意喝斥,检查了他周身上下,禁法手铐脚镣完整如初。
这些禁法器具都是宗内大人物所制,本是为另一处狱牢准备,很少给区区一灵海境囚犯佩戴。
只要没人相助,陈苏超就算修为再涨一倍,也不可能脱身。
可瞧老头这眼神在自己身上游荡,仿佛在打量盘中美味,随时便要吞噬上来。
楚天命再次检查了四处,一切正常。
他不再猜测,寻了个离出口最近的角落坐了下去。
“看来,今晚得要随机应变了!”
...
入夜,寂静,烛火昏暗。
“若是有奸细,此刻必然紧张,哪个现在最有精神,哪个就最有问题!”
实际上最最精神的楚天命假装瞌睡,一双眼眯着仔细观察。
十人之中七人睡意明显,只有张玉和守在狱火机关的那位弟子依旧精神抖擞。
狱火机关,乃是天狱宗传递危机所用,只是狱壁上一盏油灯,后面铺着根浸油长绳。
油绳连接了天狱山之狱峰以下的一十八座火簇,名为狱火。
若遇到无法抵抗的危险,只需守卫那处的弟子指尖轻轻一弹。
油灯点燃长绳,火苗立刻窜燃,极短时间便会点亮十八座狱火,唤醒宗内大人物前来镇压。
所以守卫狱火机关之人,往往便是精挑细选,最最坚毅沉稳之人。
楚天命仔细看了那人几眼
【游坦然修炼十年的时间,炼气九重天的修为,坚毅,重情。
近日机缘无。】
“应该不是他!”
楚天命立刻望向剩下那人,张玉。
只见他正在口大缸内勺着什么,一边笑道
“夜深难熬,宗里也不许进食喝酒,但水总是要喝的,各位兄弟!”
楚天命这才发现,张玉今天负责值守水缸。
天狱宗管教极严,守狱时从不允许自带餐水,所以在狱峰出口摆了水缸,有弟子日夜守卫。
众弟子都有些口渴,纷纷上前饮用,只有楚天命和游坦然不为所动。
张玉见状竟是端了杯水,送到了楚天命面前。
楚天命此刻早已锁定了张玉,看他主动出击,倒是漏了套路,让自己可以事先提防。
若是不喝,只怕会立刻引起张玉怀疑,后面不知还有什么变数,不如将计就计...
他心意已定,接过水杯仰头喝下,张玉随即转向游坦然。
游坦然一脸坚毅,厉声喝道
“宗规有示,擅自靠近狱火者,杀!”
众人都是一怔,张玉只是摇头,似丢了极大面子,摆手而回。
...
...
小半个时辰过去,狱内其他七位弟子都已沉沉入睡,只有楚天命三人依旧清醒。
楚天命心中明白那水果然有问题!
幸好张玉靠近游坦然之时无暇四顾,自己早已偷偷吐了那口茶水。
此刻也学那些弟子,假装入睡,只看他要耍什么花样。
“游师兄,我一向敬你,却连杯水都不舍得给兄弟面子,罢了,罢了。”
张玉似乎极为失望,远处的游坦然见他失意,倒是觉得有些挂不住脸面。
“张师弟,倒不是师兄不令你这情,宗规所在,大不了明日休息时请你喝酒!”
游坦然果然重情。
张玉随即大笑,又勺了杯水说道
“这杯水,可不是给你喝的,是要让你看到师弟我畅快痛饮,看你馋是不馋。”
哪怕是游坦然这般老实,也不由摇头笑骂。
他只当这师弟是无聊逗乐,眼见他再次上前,似要让自己瞧清他如何畅饮,终未再次呵斥。
“张师弟...”
游坦然话未说完,张玉突然手腕一颤。
手中杯水被他全力灌注如箭射向游坦然背后,呲的一声青烟冒起。
那盏狱火油灯,竟是被浇灭了!
“你,你做什么?”
游坦然大惊之下回头望去,张玉已纵身扑上,一双手牢牢箍住了他的脖子。
“什么情况?”
张玉这几下兔起鹘落,最后那招,连装睡的楚天命都被震惊了。
倒不是说张玉手段狡诈,而是他,一位天狱宗弟子,偷袭不攻要害,却...
却去勒人脖子,如村夫打架?
连楚天命都如此想,修道更早的游坦然自然更是无惧,冷冷道
“区区一个炼气五重,居然敢偷袭于我?”
“是了,你以为凭你服食异果得来的蛮力,就能越阶绞杀我,可笑!”
游坦然屏气凝神真力外放,张玉只觉手中脖子愈发坚硬,如坚岩磐石。
隐然竟是要弹开自己手臂!
“不亏是九重天的高手。”张玉咬牙,缓缓道
“死到临头,还能如此嘴硬!”
游坦然一怔,突然眼前一黑,只觉天旋地转,再提不起半分力气。
直到倒下他都不明白自己是在什么时候中了毒,今夜,自己连水都没喝过一滴。
“烟也有毒!”
楚天命毕竟旁观者清,一下便明白了过来。
张玉之所以行如此笨拙偷袭,完全是要游坦然直面吸入那些狱火熄灭产生的青烟。
“水有毒,烟自然也能有毒,这厮果然心机!“
楚天命眼见张玉气喘吁吁,终于放下了游坦然,背对自己毫无防备,心念便是一动。
只是他刚欲出手,却想起一事,把眼悄悄瞥向陈苏超.
这一眼,竟是吓得他浑身汗毛竖起。
那噬魂宗臭名昭著的陈苏超竟早就站了起来,正靠在铁栏上,一脸饶有兴趣模样。
他手中提着的,正是那些原本该禁锢着他的手铐脚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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