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饮了几杯茶后,决定避居冰山秘府。
一剪道人率先进入冰壁隧道,驱使月下纸兵在前开路,乔惜妃与小书妖跟随在后边。
丁醒走在末尾,悬出那颗冰精,施法融合冰层。
这条隧道是丁醒开凿出来,面积狭窄,但深度悠长,且朝下延伸,乔惜妃行走时需要扶着侧壁,她凝神远望,只能看见一座若隐若现的四方光幕,矗立在尽头处,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
她被小书妖站在肩上,心头压力很大,不敢胡乱说话,谁知走了一会儿,发现小书妖就肩一趴,竟然呼呼酣睡起来。
她顿时一喜,撵上一剪道人,开始问长问短:“一剪前辈,我离家时专门去了一趟金露酒庄,想找丁叔叔,但几年前庄上遭了毒灾,园田部破败,我在附近的宝芝药庄找到我爷爷孟怀义的一位兄弟,我喊他叫叔祖,他告诉我,丁叔叔离庄已经十年,在南疆的卷尘山失踪,唉,丁叔叔怎么会在冰华山出现呢?”
一剪道人指向隧道尽头:“这里有一座传送阵,我们也是前几天才过来。”
他仅仅粗略一提,反问乔惜妃:“小乔,你丁叔叔年寿只有二十八,与你爹同龄,如果在凡间,有你这么大的女儿很正常,但咱修仙界罕有早婚早育者,你爹娘生你,是不是有什么缘故啊?”
“可不是吗!”乔惜妃浅笑盈盈,清音又脆又亮,她扭头望望身后施法的丁醒,害怕丁醒听不到一样,故意加大语调:
“我爹十五岁那年,就是那次从九庄集回到家,执意远行冰华山,因为我爷爷孟怀义在山里失踪,我爹是要寻父,但我外公外婆膝下只有我娘一个闺女,就对我爹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先留下一个孩儿,再去冰华山不迟,我爹原本不同意,是我奶奶说服了我爹,于是隔年就有了我。”
孟怀义不是失踪,而是死在了冰华山,孟小汤要去替父报仇,他岳父岳母深知他生还的可能性极小,就提出了生子的条件,否则会棒打鸳鸯。
一剪道人哦一声,说原来是这样。
他并不是在打听乔惜妃的出身,而是认为乔惜妃与丁醒关系亲近,有心与乔惜妃结个熟缘,又笑着说:“你这惜妃的名字,也是你爹取的吧?”
乔惜妃忽一转身,开始倒着走路,烂漫之味越发明显,她侧头回答:“我爹给我取的名字是‘道妃’,据我外公外婆说,生我之前,我爹整天不耐烦,但生了我以后,他天天抱着我,谁也不让碰,分别时哭的一塌糊涂,他堂堂大丈夫,我才不信他会哭呢。”
遗憾的是,她爹孟小汤是真会哭。
一剪道人在旁陪着笑,见她身上有股浑然天成的摄人美态,一颦一笑都能勾人心神,不禁心想,叫‘道妃’才恰如其分。
修仙界不少家族里,给孩子取名时,普遍有叫道子、道奴、道婢的习惯,道妃往往是那种姿色出众的女修爱用,这是意寓在凡间时,至少有皇妃之位,到了修仙界,也该有王贵之尊。
“道妃挺好的,为什么要改名?”
“我姨娘坚持要改的,她说,琼台派的大祖师爷叫闻道凡,我必须要避讳,她就给我改名叫惜妃。”
巍国七派的祖师爷只有那二十几位,任何一位都威震天下,是公认的大神通士,即使一剪道人常居南疆不毛之域,也对这批祖师爷如雷贯耳。
琼台派的祖师爷有三位,大祖师闻道凡,二祖师纪真微,三祖师呼延玄衣,修为高至紫府期,个个都有千多年的福寿。
乔惜妃常听姨娘给她讲述有关琼台派的事迹,忽然自夸了一句:“我姨娘说,如果我在两百年内不遇杀劫,也能登府成功!”
这句话是对丁醒讲,她渴望被夸奖。
一剪道人听了,却是深表震惊,他觉得乔姨娘仅仅是鼓励乔惜妃,这种话绝对不能当真,须知巍国的二十几位祖师,他们的平均登府年纪是四百岁,乔惜妃想在两百岁进阶紫府,难比登天。
这并不是说乔惜妃的修炼资质不够,而是修行路上磨难重重,杀劫先且不提,仅仅登府时的心魔劫,就足以把九成天才拦截在府外。
修仙界的任何一位紫府祖师,都经过了千锤百炼,心性毅力、恒心意志,皆都磨砺到巅峰,方才有了大神通之力,资质反而不是他们登府的首要成功因素。
聊到这里,两人走到隧道尽头,止步在一座冰雕的牌楼门外。
中门处亮着一扇四四方方的光幕,幕上浮露一朵四瓣花印,花边闪着光丝,像是在与光幕衔接一般。
乔惜妃一眼就认出来,这扇光幕其实也是一扇门,而且正在敞开,辅首门环处裂开一条缝隙。
她透过门缝一看,见着书蠹虫蠕动的一幕,顿觉头皮发麻,不禁掩住红唇,没让自己喊叫出声。
适应了好一会儿,她才指着门缝问:“一剪前辈,那是什么虫子?天呀,数量真多,丁叔叔和你的洞府就是这里吗?我可不敢住!”
她急忙把头瞥向一边,连看都不愿再看。
这时丁醒把隧道彻底融入冰层,走过来说:“刚来时,整座宫殿的角角落落都被这种书蠹虫霸占,已经赶走了七七八八,不消太久,就能把它们彻底清空了。”
当初丁醒在湛青灵泉处开启月纸门,推门远遁后,直接来到这一座牌楼门处。
在古时候,牌楼门是整座宫殿的入口,结果沉陷在冰山当中,一直掩埋至今,丁醒借助月纸门感应四瓣花灵引,一举传送过来,谁知他刚刚打开入口,首先迎来密集如云的书蠹虫群,发疯一样朝外冲锋。
这一次,即使小书妖也无法号令虫群,因为其中藏有三阶大妖,丁醒只能借助‘虫儿泪’进行驱逐。
乔惜妃一脸茫然:“赶走?丁叔叔,你能把虫群赶到哪里去?这座冰宫难道还有其它出入口吗?”
刚才丁醒过来时,她见一剪道人挤入门缝,像是去对付虫群,心里极是好奇灭虫手段,她家的茶林里,都是使用迷虫香杀虫,可是门内却没有丝毫烟雾弥漫。
丁醒挥了挥袖口,送出一股推力,门缝渐渐扩大,直至彻底敞开。
一眼望进去,只能看见十余丈的环境,这是月纸门光辐射后,映照出来的光圈区域,不过随着一剪道人入殿,开始围着殿璧镶嵌照明石,整座宫殿大厅正在亮起光华。
丁醒先一步踏足门内:“虫群的去向,暂时还是一个谜团,必须把整座宫殿的密室部侦探一遍,才能找出答案来!”
乔惜妃见他入门,一个箭步跟上去,挨着他胳膊说:“呀,酒气好大,丁叔叔,你杀虫是靠酒吗?丁叔叔你身上的酒味更浓,你是不是天天喝酒?我站在你跟前,已经闻不到我身上的香气了。”
她只能闻见酒气,皱了皱鼻子,心想原来丁叔叔是酒鬼。
宫殿大厅极其开阔,方圆有几十丈的空间,从地面到殿顶也有十余丈的高度,乔惜妃置身这样空荡的宫厅中,略有震撼之感。
她环顾四望,见周围除了虫群就是跌落的虫尸,实在提不起她的兴致,就忍不住抬头上望,目光忽地一亮,她赶紧揪了揪丁醒的袖口:“丁叔叔快看,殿顶雕刻有字,还有图画!”
丁醒稍作止步,视线在殿顶壁画上扫了一遍,不禁露出惊喜神态。
乔惜妃也在观看,但她反复观摩半晌,竟是没有认出一个字来:“丁叔叔,你识得那些文字吗?我是一个也看不懂。”
丁醒碰巧熟悉:“这是小篆文!”
他举手上指:“写的一部神通,名为《月遁》。”
乔惜妃随口道:“丁叔叔真是见多识广,这《月遁》肯定是五行遁术吧?”
丁醒摇起头:“不仅仅是遁术,还有隐遁匿形之力,我说呢,这大厅一路走来,半件宝贝也没有发现,原来部都隐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