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妈妈、香兰一死,只剩下花魁娘子一人,虽然早已准备好的结局,但看到香兰、桑妈妈惨死在面前,还是令她痛不欲生。
强忍着悲伤,她扫视了一眼官兵后,目光落在呆板阴森的血影脸上,不知为何,这个人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是谁?”司音颤抖着问。
血影看着悲伤欲绝的花魁娘子,心中一阵刺疼,忍不住朝她走过去。
“不要过来。”司音拿出匕首,抵着自己的咽喉。
“不,不要……我不会伤害你。”血影立刻将手中的长剑扔到一边,紧张得不知所措。
“不会伤害我?”司音冷声一笑:“你们南楚人,言而无信,迟早有一天会被我们北凉灭国,只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了。”
花魁娘子说完便要抹脖子。
“陆玄音……”血影突然大声喊出来。
花魁娘子突然听到自己都快要忘记的名字,微微一愣。
血影曲指一弹,一块碎银子飞出,正好射中司音的手背,柔弱的花魁娘子一吃痛,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
血影大步一迈,飞扑过去。
北凉细作,如果被活捉,下场是她无法承受的,司音一咬牙,纵身一跃,从三楼的窗户飞出。
“不要……”
血影惊呼着伸手一抓,但却抓了个空,几首没有任何犹豫,血影跟着纵身一跃,飞出了窗户……
金凤楼外,大批官兵重重围困。
官兵的外围,聚集了不少围观的百姓,这些人尚不知发生了何事,都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两匹快马一前一后飞奔而来,季怀安翻身下马,挤入人群之中。
“官爷,金凤楼出了什么事?”季怀安拉住外围的一名官差,将几块碎银子偷偷地塞进官差手中。
官差立刻收了银子,轻咳了一下,小声道:“捉拿北凉细作,具体我也不清楚。”
真的出事了?季怀安眉头一皱,刚一抬头,只见金凤楼三层的窗口,花魁娘子的翩翩倩影飞出,从空中急速坠落。
他尚未回过神,便听到一声清脆的花盆被砸碎的声音。紧接着一个黑衣大汉飞出窗户,跟着跳了下来。
司音姑娘……季怀安顿时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金凤楼下,花魁娘子落在一处花盆上,破碎的陶瓷碎片刺穿了她的小腹,血迹如泉水般涌出。
“司音……”
血影落在花魁娘子的身边,将她扶起来,一只手按在她的小腹之上。
司音的嘴角血如泉涌,看着表情呆板的男人,艰难地问:“你是……谁?”
血影收回染血的手,轻轻揭开了一半的人皮面具,露出半张痛苦扭曲的脸。花魁娘子认出了秦洌,微微有些惊讶。
“原来……是你……”
“为什么,一定要如此?”血影重新戴上人布面具,声音颤抖地问。
“我们……是……敌人……”司音说完朝远处张望,她想在人群中寻找某个身影,但四周的人太多,而且她的视线已经模糊了。
“那夜陪我的,是不是你?”血影痛苦地握着拳头问。
花魁娘子一张嘴,口中不断地涌出血迹,这个问题她终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金凤楼大门外。
一具接一具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香兰、桑妈妈,还有三具尸体摆成了一排。
良久,血影抱着花魁娘子的尸体走过来,将她的尸体放在香兰的旁边。
围观的人群惊呼着,不少人看着惨烈的场景不敢直视。
人群中的小侯爷一脸麻木地看着花魁娘子的尸体,突然,她猛地拨开人群,朝尸体的方向冲去,但立刻被外围的官差拦住。
“干什么?滚开,刑部办案,都往后退,不得靠近……”
官差呵斥着。
季怀安还想强闯过去,但被身后的章三一把抓住手腕。
“小侯爷,刑部办案,不要乱来。”章三提醒道。
怎么会这样?季怀安痛苦得全身颤抖。两天前,花魁娘子、香兰还陪过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两具血淋淋的尸体。
金凤楼,只是他寻欢作乐的地方,为什么她们死了,自己会如此难过。
回想起那天早晨,花魁娘子抓着他的手问他,愿不愿替她赎身,他没有回答,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自己一定会告诉她,他愿意。
但她已经听不见了。
远远地看着小丫头胸前插满了弩箭,花魁娘子满身是血,桑妈妈咽喉被割断,他痛苦地紧握着双拳,泪水在他的眼眶里打转。
撕心裂肺的疼痛将他吞噬……
十个细作,九个不得善终。
这是她们的命运。
轻微的骚动引起了血影的注意,他扭头望过去,看见了人群中的小侯爷。
季怀安也看见了血影,这个人身材高大,一身黑袍,是这些官兵中的头领,太过显眼了。
血影阴森鬼魅的嘴角翘起一个弧度,然后便转过头去。
两人目光短暂的对视,季怀安感觉到背脊谷发凉,这个人给他一种熟悉而且极其危险的感觉。
片刻之后,金凤楼内数十人被押了出来,男男女女,大多衣衫不整,这些人不论是嫖客还是花女,全部被押进了囚车带走。
地上的几具尸体也被抬上了马车,在官兵的护卫下迅速撤离。
金凤楼,被贴上了封条。
季怀安不知道是怎么回去的,一回到房间便浑浑噩噩地倒在床上,饭也不吃、水也不喝,把小丫头玲珑紧张坏了。
小侯爷的反应让章三也有些惊讶,他当然知道小侯爷经常偷跑去金凤楼寻欢作乐,但没想到小侯爷对青楼女子竟有感情,让他感觉有些奇怪。
傍晚,许九斗来了。
为了不让人疑惑,小侯爷起了床,陪许九斗在大厅里坐了一会。
许九斗一来,便破口大骂,将刑部祖宗八代问候了一遍。
“监天司都是废物,刑部也是废物,案子办不了,只会找替死鬼。”
“花魁娘子要是北凉细作,老子把头砍下来给他们当凳子坐。”
“这帮废物,畜生,金凤楼没了,以后去哪里?迎春院、百花楼?”许九斗哭丧着脸:“可是迎春院、百花楼的姑娘比金凤楼差远了啊。”
“……”
季怀安陪着许九斗在坐在亭子里,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脑海里全是花魁娘子的倩影。
旁边的章三看着许九斗口吐芬芳,心思,这才是纨绔该有的样子。
或许,小侯爷是个深情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