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行则被骂得一愣。
随后反应过来她在想什么,却没纠正她,而是将错就错说:“再骂一句听听。”
“……”云姝隔着被子一脚踢在他大腿上,然后转过身背对着他侧躺,假装闭眼睡觉。
他笑着,把她蹭乱的头发拨开,别在耳后,在她脸上亲了下。
“睡吧,我就在这儿。”
…
网上还纷乱不休。
受害人自杀的消息传遍各处,又被不同的人渲染加工成更耸人听闻的内容。
陆明珠和楚肖钦看到消息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
“她怎么可能会……”陆明珠连那两个字都说不出来,恍惚地看向楚肖钦。
云姝是他们三个之中最聪明理智,最坚定的人。
当初说要告宁斯云讨公道,那种不管什么都不能改变她决定的平静模样现在她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可能是受到了太多刺激。”楚肖钦在擦拭眼镜,闻言回答说。
他的近视是被不合适的眼镜硬生生拉高的,取下眼镜后看人就习惯性微微眯起,有种和他平常表现出来的温和截然不同的严肃不耐。
等擦拭干净,他也并不立马戴上,而是放在手边,继续说:“她要比我们经历得更多。”
他们从那个圈养游戏里出来后,就成了宁氏的艺人,天南海北地拍戏去了,几乎没有和那群人接触。
但云姝一直游走在他们身边。
陆明珠:“但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的真相,而且我见她那次,她对那个周京墨也没有什么喜欢。不可能像网上说的那样,因为这两件事崩溃。”
“网上不是还说,她被关起来受了虐待”楚肖钦语气滞涩了点。
陆明珠陡然沉默,想起看有个路人说云姝跑出去时脖子上带着恐怖的掐痕。
想到这件事,她又再想起在会所见面那次。那个宁思瑜疯了一样跑到他们面前大吵大闹,一口一个贱人地喊着。
云姝虽然打回去了,但是出去后表情冷漠又木然,完全没有占据上风的高兴。
“…我当然都没察觉到。”察觉到她已经不对劲。
云姝是有点嘴毒,平常也没什么好表情,可在那个游戏里相处的那段时间,陆明珠也能分清她差不多的表情下的开心和不开心。
但那天,出于不想承认的嫉妒心思,和对宁思瑜那个疯子的害怕,她只是急匆匆离开了。
“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她低声问。
楚肖钦戴上眼镜:“没必要。她估计不想看见我们。”
陆明珠皱眉:“又不是去吵架。就当去看望一下认识的人,拎点水果去,看一看就走。”
楚肖钦仍然不为所动:“那你去吧。”
陆明珠犹豫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动。
楚肖钦扯了下嘴角,不知道在讥讽陆明珠,还是在讥讽自己。
“她不会想见我们的。那天之后,我们对她来说还不如陌生人。”他又说。
“可网上还没有她进医院的结果,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如果——”
陆明珠顿了下,才继续接着说:“我是说如果,如果她真的崩溃不想活了,救不回来…怎么办”
楚肖钦:“什么怎么办救不回来我们能帮忙吗”
她紧锁着眉头,极力想要让他理解到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但有些话说得隐晦,就难免表述不到位,都有点急躁了。
“我是说…你不会有愧疚感吗可能她受的刺激里有一部分是来自我们。”
“也没必要。”楚肖钦的嗓音还是温和的,但语气冷硬。
“她不需要我们的愧疚,最好,我们和她永远也别有关联。”
这件事如果只有她一个受害人,或许还会好点。
三观不合,目的不同的人,从同一个方向走在同一条路上也会背道而驰,不如就别有相伴而行的路段。
陆明珠看着他喃喃:“你可真够心硬的。”
“说我之前先审判审判自己。她说当陌生人,就别再凑上去提起之前的事。”
楚肖钦站起来,在落地窗前往外看,目光有些痴迷。
夜幕降临时的海城最好看,灯火辉煌,车流汇成的灯光长龙绵延到看不见的地方。
夜晚的灯光最能证明不同地方的繁华和落后,在他过去的二十年里,灯光的作用不多,都是伴随着晚饭后一大锅洗澡水的热气,跟天边的最后一点天光一起沉入黑暗。
过了这样的生活,再过那样的日子,真是太可怕了。
他不想离开这里。
楚肖钦又转过身,优越的外形已经有了小明星的影子。
他说:“我们这种人,还是多想想自己的出路。宁家要倒了,这件事之后,你还能有戏拍吗”
没有工作就没有钱,没有钱就没办法留在这里。
陆明珠陡然紧张起来。
那种紧迫感,像脚边的沼泽底下有手伸出来抓她,要把她再拉回那滩烂泥里。
“那,宁家倒了,我们这种签了合约的艺人要怎么办就,就没人管了吗”
“不然呢其他人都在各找出路,只有我们两个乡下来的土虫子,什么都不懂。”
没有人脉没有朋友,连有哪些娱乐公司,有哪些可以选择的出路都不了解。
已经是一眼看得见的山穷水尽相。
楚肖钦深呼吸,又说:“要想办法找另外的公司,再不然就想点别的出路。我们现在,恐怕连云姝住的医院都进不去。”
陆明珠再沉默,随后当做没提过那个建议,打开手机查看网上消息。
很多想法都是在沉默中被匆匆掩埋的,思绪涌动千万次,最后都只化作一个低头的动作。
避开别人的视线,也避开自己对自己的审视。
闻家。
海城的闻氏医院还处在遥遥无期的闭院中,国内其他城市的医院也在官方要求下部分关闭。
闻母已经在做出国的准备,私人飞机先运送行李和管家过去北美,等在那边收拾好,他们人再过去。
让闻堇年出国是一家人全都通过的提议,大家难得强硬对待这根独苗苗,说什么也不让他继续留在国内。
只等他的伤再好点,或者说,只等着宁斯云这个案子结束,他就会坐上去往北美的私人航班,或许再也不会回来。
因为这件事,加上最近伤口愈合期痛痒难忍,他的脾气格外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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