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所有人都傻了,高芹被抽傻了,许惜年也看傻了。
沈晴挡在许惜年面前,结结实实的给了高芹一个耳光。
许惜年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有战斗力的沈晴。
像一只凶巴巴的兔子。
可是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反应过来的高芹捂着脸就朝沈晴抓挠过去,坐的靠前的人赶紧将她拦下,许惜年也快步把沈晴护在身后。
“小贱人,小贱人,狗男女,我弄死你们!”
李茂使劲按着她,高芹还疯狂的抓挠着,把李经理的衬衫都抓破了。
另一边的文嘉荣也像是疯了一样,吼叫着就朝许惜年冲了过去。
只是瘦弱的他也立马被另外两人按在地上。
收到报信的文玉松迅速从厕所赶了回来,只见自己的老婆和儿子都被按在地上大吼大叫。
他脑袋上青筋狂跳。
“沈市长,这是怎么回事?”
沈文昌安然坐在座位上,不露声色的回了一句。
“文老板,还是问问你的好老婆吧。”
高芹见自己男人来了,底气一下全来了。
“老文!我们娘俩被欺负了,他们全都护着这对狗男女,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许惜年旁若无人的点了根烟,笑着看向文玉松。
“文老板,我就是你老婆说的狗男女,你要怎么处理我呢?”
刚才还怒火滔天的文玉松,一瞬间像是被浇了盆冰水一样,难以置信的看向许惜年。
“黄公子,这不会是个误会吧?”
他的声音都在颤抖。
许惜年径直走到文玉松面前,“没误会,我的女人给了你老婆一巴掌,怎么样,你要打回来吗?”
文玉松气的险些就要跌倒,身边的人赶紧将他扶住。
高芹还像杀猪了一样吼叫着,“老文!文玉松!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跟你下面一样没用!”
中册子公司的那帮老板们,王祥林、杨铜...齐刷刷的顶到了许惜年面前。
地头蛇,在国际上的庞然大物面前,小的像只毛毛虫一样。
文玉松浑身都是冷汗,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像是抽干了浑身力气一样颤声喊了句。
“住口!”
然后颤颤巍巍,一步一步的走到高芹面前。
“给黄公子道歉。”
高芹难以置信的看向文玉松,眼泪吧嗒吧嗒的往地上掉。
“你没有种,文玉松,你没种!”
“啪!”
回应她的是文玉松的一巴掌。
“给黄公子道歉!”
“文玉松!”
“啪!”
......
把本田都干成现代了,还在那嘴硬。
许惜年都看不下去了,“唉,行了文老板,搞得好像我仗势欺人一样。”
文玉松终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啊黄公子,我内人就是一下子在气头上下不来,她是个急脾气,你放心,回去我让她给你写检讨。”
许惜年笑笑,“没事文老板,我这人啊,不记仇。”
文玉松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他以为这事就这么完了。
旁边桌子上却有人幽幽的来了句。
“文老板,黄公子那算了,你老婆还骂我女儿呢,这件事怎么处理?”
沈文昌不轻不重的说出来,听在文玉松耳朵里却变得很重,他正苦恼的思索怎么解决,沈文昌又笑笑。
“别紧张嘛文老板,我开个玩笑。”
这位玉面市长笑的如沐春风,却让人心底不由得生出一丝寒意。
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个玩笑。
文玉松自知再呆下去就是丢人现眼,带着老婆孩子提前告辞离去了。
而虞成中和他的小兄弟们都吓坏了,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那个我跟他称兄道弟的人,就是黄公子?
人生巅峰了。
结果许惜年还没忘了找他们要钱,那模样像极了跟初中生要钱的小流氓。
一共六万,还有一万是已经走了的文嘉荣的。
支会了王祥林一声,许惜年便告辞了。
实在是和沈文昌相处的太尴尬了。
千防万防,没防到沈晴是他闺女。
这丫头看他要走还立马跟了过来,也不看她爹的脸都黑成啥样了。
“你跟着我干嘛?”
沈晴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给许惜年抛了个迷死人不偿命的媚眼。
“你不想送我回家吗?”
许惜年看了一眼沈文昌,一把就拉住了沈晴的手,刚才还风情万种的沈晴立马原形毕露,拘谨的俏脸通红。
许惜年还故意凑近了她耳朵一点,“走吧,我送你回家。”
这一下更是杀伤力十足,姑娘头上差点就蒸出朵蘑菇云了。
许惜年偷偷瞄了一眼沈市长的表情,那眼神里仿佛要杀人一样,他心中大定。
想让一个男人讨厌你,最好的办法就是撩她闺女。
让王祥林自己坐车走了,许惜年说要享受晋阳如水的夜色,王祥林嘿嘿一笑,表情上写满了我懂。
皇冠车一走,许惜年就把拉了一路的小手松开了,自顾自的盘着胳膊往前走。
不知道为啥,晋阳的路灯都要加上几个红灯笼,就算是身处夏夜,也有种过年般的红火。
还是挺气的,本来指望今天晚上忽悠来几个学生交学费呢,因为那个疯婆子,全泡汤了。
沈晴倒是不气,跟在许惜年身边,还美滋滋的,偶尔会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一样捂着嘴傻笑。
许惜年恶作剧一样在她的脸两侧捏了一把,“你傻高兴什么呢?”
沈晴揉揉她被捏的地方,委屈巴巴的说。
“你刚才说我是你女人,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那么大声...”
这姑娘的关注点总是那么清奇。
不过一句女人,价值六万,也不算亏嘛。
路边摊这会在城里基本还是一种野蛮生长的状态,不如大搞地摊经济那会火爆,也不像创建文明城市那会一样冷清。
一切都还是很自然。
一个小推车,一个煤气罐,再加上一个小马扎,这就是一个家庭的全部希望。
这群人就这样坚强的生活在这座城市最柔软的角落。
许惜年忽然停下了,沈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
一个无人问津的凉粉摊前,一个中年男人正在给坐在小马扎上的妻子揉按着肩膀。
也不是靓男俊女,就是华夏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中年夫妇,却让许惜年久久不能移步,仿佛刺痛到他记忆深处的某个场景。
记不清冬天还是夏天了,许正升和纪晓芸小两口,就支了这么个小摊,一天十块二十块的,有时候还挣不着。
甚至这只是俩人干完其他活的副业。
许正升在炼钢厂当工人,几十年耗费的不仅是青春,还有健康。
冶炼烟雾超标,里面铅含量更是超标。
完了厂里还不让说。
结果就是许正升血铅超标。
那会在厂里的时候,每年还组织四次排铅治疗,注射药物排掉血液里的铅。
副作用是杀死有益细胞。
每次做完至少得静养一个月。
厂子一倒,再也没治疗过。
有次许惜年从外地回来,看见许正升蜷缩在小摊后头的地上,一脸痛苦,纪晓芸就在旁边着急忙慌的给他乱按。
也不知道按了有啥用,但那就是你想做点什么却又什么也做不了的模样。
绝望不?
有病都不敢治。
那会许惜年一个人偷摸在角落里哭成了泪人,还没敢让人看见。
从那一刻就下定了决心,挣大钱,养活父母。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在现实面前,还是日子照样过,穷人照样穷。
能稳定赚钱就不错了,还敢想那么多?
沈晴看他盯着那里发呆,有些疑惑的问他。
“你想吃吗?”
看他也没回答,就哒哒哒直接跑过去买了两份。
然后一个市长千金,一个“豪门公子”,就这样不顾形象的蹲在马路牙子上嗦粉。
即使没有LED屏,98年的夜色也充满了闪烁的霓虹灯。
沈晴擦擦沾满油污的嘴,歪着脑袋,看着头埋在碗里的许惜年。
“你是不是想回家了?”
许惜年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沈晴一双眸子不知道飘到了晋阳城的何处,喃喃的开口说。
“走之前一定要记得和我道别呀。”
说话的时候心里不知道有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