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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末没在继续。
屋内的气氛沉闷下来,四下安静的能听见屏风外顾杏年欢快的声音。
饶是皇后已经知道顾敬亭他们死于顾杏年满月那日,可从苏末口中听到时,她心中还是难免酸楚。
衣袖下的手握紧,指甲戳着手心,很疼,但不及心里的疼痛。
愧疚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皇后扯了扯唇角,却怎么也笑不出来。
景雍帝和顾钦寒谈话结束,重新进了这间屋子。
皇后听见了景雍帝的声音,微微侧过头,用帕子抹掉眼尾的泪。
在景雍帝绕过屏风时,挤出一抹笑来,只是眼尾的红出卖了她此刻的心情。
景雍帝注意到这点,眉头微皱,心中略有猜测。
他故作不知,将目光挪到了苏末身上。
“刚刚钦寒同朕提及你去晋州取回苏家产业一事。
晋州府偏远,来回便要数月。
杏年这孩子年幼,离不开你,但跟你一同去晋州,舟车劳顿的不说,还有潜藏的危机,总归是不便的。
正好他不日便要去晋州,便同朕请命,愿此次前去晋州办差之前,能先去关远城将苏家产业之事处理好。
顾苏氏,你意下如何?”
苏末蓦然听到这话,一时有些愣怔。
苏家产业丰厚,苏孝当初能为此弑父,若得到风声,自然不可能坐视不理。
因此晋州之行,危险在所难免,所以她才会谋划着借助景雍帝的势。
强龙能不能压倒地头蛇,也是要分情况的。
景雍帝插手其中,任由苏孝在关远城是如何嚣张,也难逃一劫。
只是三个孩子的安置,也是个难题。
顾平安和顾锦年年长,好生同他们讲清楚,自然会答应留在京城。
可顾杏年还小,离不开她,但若是带去,便是她的累赘。
苏末因此而困恼。
只是谁曾想,顾钦寒居然也考虑到了这些…
回过神的苏末心漏了一拍。
“如此自然是极好的。”
她迫使自己冷静下来,顿了顿,露出些许犹豫,“只是……”
苏末想说,会不会耽搁顾钦寒自己的差事。
但景雍帝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同钦寒本就是一家人,不必顾忌太多。
既然觉得可行,这事便这般说定了。”
景雍帝看向苏末,话锋一转,态度坚决。
“你不愿孩子借靠祖荫,拒绝了朕给平安封王的旨意,朕也就顺着你心意去了。
但你到底是镇南王的孙媳,三个孩子也到底是镇南王的后人。
如今已认祖归宗,待关远城一事落定后,朕会下旨,追封顾大郎为镇南王,册封你为镇南王妃,杏年为郡主。”
其实景雍帝最主要的,是想给顾杏年册封为郡主。
南疆巫姥姥还在京城某处客栈住着,她的来意,景雍帝自然清楚。
而且凭借南疆巫姥姥的本事,顾杏年被带回南疆,继承圣女之位,在所难免。
若再此之前,将其册封为郡主,其母为镇南王妃,留于京城。
日后有这曾关系在,南疆对大雍朝俯首称臣还可再延续几十年。
景雍帝是喜爱顾杏年,可他是帝王,帝王最看重的,还是他的江山社稷。
苏末不知景雍帝的心思,只见他语气不容拒绝,她便没在推脱。
只是心里,难免猜测,景雍帝这番,除了对原身公婆他们的愧疚外,可还掺杂着其他…
皇后也有些意外,但景雍帝的话满足了她想弥补的心意,自然是乐见其成。
……
天色已晚,宫门即将落锁。
太监持着宫灯走在前头,苏末和顾平安、顾锦年走在中间,顾钦寒抱着昏昏欲睡的顾杏年殿后,赶在宫门落锁前,出了宫。
马车一直在宫门口候着,下人瞧见顾钦寒他们出来,连忙将马扎从辕座上取下,而后站在一旁,掀开车帘。
下人恭敬道:“大夫人,二爷。”
苏末和顾钦寒微微颔首,纷纷上了马车。
临近宵禁,路上行人极少。
马车缓缓行驶在青石板路上,苏末很想问顾钦寒,为何会想到替她去关远城…
可目光落至一旁的顾平安和顾锦年,她还是克制住了。
直到马车驶入顾府,顾平安和顾锦年被下人领着回了院子。
苏末这才看向抱着已经睡着了的顾杏年的顾钦寒。
他站在游廊下,不远处的灯笼摇曳,橘黄的光芒柔和了他侧脸。
苏末一时失了神,而后内心自嘲一笑。
苏末啊苏末,你要记得,这个世界的所有人对你而言,皆是过客。
她稳住心神,却依旧不敢直视顾钦寒。
“圣上已经同我说过你要去晋州一事,不知你何时去出发?”
“后日夜里便走。”
顾钦寒没有隐瞒,他紧紧盯着苏末,企图在她脸上看到些许异样的情绪。
但很可惜,冷静下来的苏末如同水泥封心。
她淡然道,“那我明日将信物拿给你。”
随后顿了顿,伸手,“时辰不早了,我带着杏年回后院,你也早些歇息。”
顾钦寒抿唇,身上散发的气息极冷。
他真想抛开一切,质问苏末。
若抛开最初的利用,在后来那些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接受着他的照顾时,可曾动过半分真心?
可他不敢,也不能。
他们,是叔嫂。
顾钦寒沉默良久,将顾杏年小心翼翼的递了过去。
小姑娘离开宽厚的胸膛,有些不安的皱了皱眉,苏末连忙轻拍她的后背,以示安抚。
顾钦寒看着,自嘲的勾了勾唇。
是他魔怔了。
就算她动过半分真心又如何,活着的人是永远都比不过死去的人的。
他站在原地,看着苏末抱着孩子离开,良久,才转身,两人背道而驰。
只是他不知道,在他转身后,苏末悄然回过头,将他落寞的身影尽收眼底。
……
次日清晨,顾平安早早的顾钦寒喊起来,带着出了门。
顾管事也备好了马车,将顾锦年和陈卿舟带去了鸣麓书院。
苏末倒是睡了个懒觉,在金珠银珠的服侍下洗漱穿衣。
她夜里没怎么睡好,眼底有些乌青,苏末对着铜镜瞧了瞧,倒也不在乎。
她透过铜镜看向金珠,“杏年起了吗?”
“小姐辰时不到便起了,见夫人还未醒,用过早膳后便带着翡翠她们去靠近前院那边的花园里放纸鸢去了。”
今日没有太阳,风也大,是个放纸鸢的好日子。
苏末挑眉,顾杏年可没放过纸鸢,不单是顾杏年,落山村的孩子们都没有接触过纸鸢。
都是寻常百姓,一文钱恨不得能当做两文钱花,哪里有闲钱去买纸鸢。
“好好的,怎么想到放纸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