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给我准备笔墨纸砚,我要写罪己诏…。”
“快给我更换朝服,我要马上入殿朝见父皇…。”
太子府内,随着太子突然回府闯入,弄得是鸡飞狗跳而乱成一锅粥!
“夫君,妾身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妾身,怀有你的骨肉了!”
太子妃李氏,一边贤惠的为赵元僖穿戴整理着朝服,一边娇羞和他耳语着。
看着眼前貌美而又温顺贤德的李氏,赵元僖不禁为自己前几日荒诞风流而内疚惭愧不已。当喜闻发妻有了身孕后,不由得情不自禁动容道:
“爱妻辛苦了,你就安心静养身子,好好养育我们的孩子。待我继承皇位后,我们的儿子、本王一定封他为太子!”
“呵呵~!”
噗呲一声,却是把李氏逗乐了,她娇嗔道:
“胡说,夫君你怎滴知晓妾身是怀男怀女?那倘若妾身怀的是女儿呢?
嗯对了,良娣姐姐她好象也是有喜了呢…!”
“爱妻,为夫是认真的,就算你怀的是女儿,等为夫我继承大统,也定会封你为皇后的,因为在为夫眼中,全天下女人,唯有你、才配有母仪天下的气度与风采!”
赵元僖一席话,深深打动了发妻李氏心扉,她美眸缀泪,轻轻依靠于赵元僖怀中,温婉道:
“夫君,无须这般为难和强迫自己,为妻只盼夫君你平平安安就好。妾身只想一生一世,能与夫君你朝夕相处、白头偕老就好!其它,妾身,别无所求…!”
“哎呦,好一副恩爱缠绵、夫唱妇随感人画面啊!当我等不存在呀!你俩再黏糊,我这费了半天时间熬制的八珍益气羹,可就凉透透了…!”
早就在外面悄候多时、将二人对话听得一字不落的张氏,终是忍不住了。
她刻薄而又醋意十足话语,很快令性格温顺的李氏羞臊不已,忙从赵元僖怀中挣脱:低着头、绯红着脸娇羞道:“夫君,你和姐姐聊吧,妾身为你研墨去~”。
说罢,她便快步离开,先行去往书房,为赵元僖研墨备书去了!
连夜的奔波,赵元僖早就腹中空空而饥寒难耐了;喝了张氏递及的甘香又热气腾腾羹粥,确是舒适不少,身上气力也恢复大半。
“嗯,爱妃,你厨艺又长进了,这羹真好喝,人间第一美味呀!呃、这还有一碗呢…。”
“啊,夫君,不可以再喝了,那碗不一样,是给妹妹的…。”
赵元僖眼见张氏端来的香檀紫荆木食盘中,还有一碗热羹,便毫不客气端起来,一口便咕噜咕噜喝下肚,并没在意张氏的惊呼。待意犹未尽喝干白脂玉碗内的热羹后,这才心满意足放下玉碗,转身疾奔书房而去!
“哎~!”
眼见赵元僖急三火四端起第二碗羹,亦一口入肚。张氏本想着是阻止他的,因为这碗羹本是为正房李氏准备的。
昨晚半夜送羹人,曾再三叮嘱她:
“此羹系数十种名贵药材做辅,以天山之巅、百年以上雪莲子做主食材的益气补精之药羹,只适合气血衰弱、精气亏损之人服用;
姐姐你身体健康,以往由我的滋阴八珍汤经常调理滋养,身子早就棒棒的无亏无损。因而无须此羹做滋补调养。
太子精虚阳亏,仍适合滋阴八珍汤来滋养调理,而李氏气血衰,此羹却是正适她服用;
据今日自洛阳返京的差吏述报,太子正与巡查大军日夜兼程的回返帝都。正常速度下,明天一早,太子便会返回京都。而那时,正是太子饥寒待需时,也正是一展妻妾温情与厨艺之即。
想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首先就得抓住他的胃。这样,他心里才会时刻有你的位置!想要击败一个女人对待男人的独宠专爱,就要让她感觉到你的自信、能力与强大;也只有这样,她才不会小觑你,不敢太过分的留下一些空间与你一起分享男人宠爱!”
送羹人离开时,还特别再次叮嘱过她:
“那是药羹,一次只可服食一碗,且不可多食!”
而当时自己故意追问送羹人、若是多服用了会如何时?
记得送羹人身子明显微滞了一下,转而附在她耳边轻吐幽兰、笑眯眯告诉她:
“你想知道吗?你想试试吗?可妹妹我偏不告诉,咯咯咯…。”
送羹人俏皮说完,留下一个讳莫高深微笑后,便扬长而去。
而当时自己也不知怎么的,突然间便困倦难耐,随之便前去歇息而不再关注这个问题了。
今见夫君连喝两碗药羹,这才有想起昨夜送羹人的话。
可她也没有太过在意。
反倒是适才夫君与李氏这二人的对话,让她顿时无名妒火怒烧——赵元僖执意要在未来的那天、册封李氏为正宫皇后之话语,令她母仪天下的梦想瞬间破灭而懊恼至极,近乎到了绝望。
甚至适才赵元僖夸她的羹是天下第一美味时,她都没有听仔细。
待回缓过心神时,那赵元僖却已然去了书房。
她不知道的是:
赵元僖的胃中,两种不同的米粒大小蠕虫,此时正从两种粥羹内活转过来,如同世仇般相互嘶咬着搏杀于一处,伴随之的,是一点点的暗青色流质,不断从它们的体内释放出…。
书房内,李氏早己备好了笔墨纸砚,赵元嘻冲进书房就是一阵挥笔疾书。不多时,但见赵元僖又急冲冲出了书房,就地翻身胯上那匹白色神骏,急驰而去。
后边,几名家丁遥遥跟随着…!
“夫君,慢点。凡事,尽力就好,不必刻意强求…!”
府邸门口处,身子单薄却仍不失妙曼的李氏,梨花带雨的翘首相顾着…!
“驾~!”
马背上的赵元僖,策马疾驰,肚中疼痛与不适,却是愈发强烈。
刚刚、喝下热羹不久,在书房撰写罪己诏时,他便感觉肚中很是不舒服,并且胃处在时断时续的隐隐作痛。
可他并未太过在意,以为是自己粥羹喝得太急缘故。
可是此刻,他却愈发疼痛难耐而忍无可忍了。终于,喉间发咸、一股热流,抑制不住的喷涌而出:
“噗~”,一大口殷红鲜血,汹涌流溢出,随即染红了胸前大片的、崭新如初的太子朝服!
“我,我…!”赵元僖眼前开始模糊晃荡起来。
眼望着近在咫尺,就差数步远就触手可及的皇宫大门,赵元僖努力想说话,却终是因为鲜血不断涌吐出而堵塞了他的喉间,令他几次都无法呼喊出来。
腹内剧痛,已令他无法正常的骑御于马背上。趴伏的他,艰难伸出右手,想要抓住在他的眼中、已即将陷入黑暗的皇宫大门,却终是无能为力的垂下去。
而他,也无力再夹驾于马背上,“噗通”一声,重重的仰面摔落地上!
那匹白马,嘶嘶哀鸣着,似受了惊吓般,自己敞开了四蹄,避开了人群而驰骋着自己离开。
“朦胧中,赵元僖脑海里走马观花的浮现出他以往经历:
母亲先逝数载后,自己苦尽甘来的幸得父皇恩宠而有了独立府邸,直至成家立业;有了发妻李氏,又经她的撮合,续娶了侍女张氏…。
之后,便是在这张氏日久天长枕边风吹鼓下,自己野心也是日益膨胀起来。直至今天,如愿以偿坐上了太子之位!
他无限美好人生才刚刚的开始,却始料未及的遭此厄变。
他知道自己被人暗算了。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脑海中:熟知的人儿面庞一个个急速飞逝着——父皇、大臣们;众家丁、王兆君等为他阵亡的将士们;乌龙岭下颇多惊鸿一现的绝色红衣女子们:王继勋、黑白姐妹花,贤惠的发妻李氏、还有娇蛮的张氏…;
想到这里,他心中最柔软之处被触动了。他还清楚的记得,就在刚刚,贤妻李氏还在他耳畔娇羞耳语着,告诉他有了自己的骨血。
猛然的,张氏原本妩媚俏丽面容,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却是变得那么陌生与狰狞可怖!
‘’是她,是她!我是喝了她的羹粥才如此的。
还有,那另一碗,原本,是她要给李氏喝的。“”
“啊,不!快,来人哪!救救我的孩儿,救吾妻婉凝,害吾者,张小翠!来人哪~快~,快救吾妻儿~…。”
赵元僖体内鲜血,似乎已然流尽、不再涌溢出;而他,也耗尽了最后力气,终吐出他弥留于人世间、尚存最后一丝神智的遗言!
“啊,快看,那人…?”
“天哪!太子,是太子殿下…!”
“不,太子爷,您不要吓奴才们,您醒一醒,醒醒啊~…!”
霏雨迷漫的清晨,大宋帝都城、皇宫大门处:
皇宫守卫们、过往官员们、随后追赶至此的太子府家奴们…,乱了,震惊了!
消息,很快旋风般传遍整个帝都城!
消息传回太子府,李氏当场吐血昏厥过去;张氏悲痛欲绝之际,却是被急匆匆赶至于此的皇宫内院女官及女卫们,莫名其妙的当场束缚而严控起来!
太子临终之言,亦一字不差的被皇宫护卫们,传给了太宗皇帝赵光义!
“啊不,吾的僖儿~!僖儿你死的好惨啊…!”
赵光义光着脚,衣衫不整而发髻混乱的急匆匆从内宫里,一路跑着到了皇宫门口;
那一刻,他怀抱着已然声息皆无、身子软若无骨的二子赵元僖尸身,仰天长啸着。
那一刻,赵光义充血眼眸里,迸射出的,是骇人神魄的嗜杀必灭的恐怖光泽!
君王一怒,翻天覆地、伏尸百万!
整整一上午,赵光义就这样抱着身子在逐渐变冷和僵硬的爱子,一动不动,也一句话不说;
四周,所有王公贵族、文武百官们,没有人敢上前劝说什么,就连大内侍卫总管高琼,甚至是三子赵元侃,都不敢近前劝解。
特别是赵元侃,第一时间惊悉如此噩耗后,悲痛之余,也及时冷静的做出相应安排。
那些前往太子府的后宫女官和侍卫们,就是他派人通知他的爱妃郭氏,及时到皇宫后宫中,寻得茯苓贵妃娘娘、萧贵妃和其余众嫔妃们一致同意和授权后,做出的应急反应!
太子赵元僖身上,那封被鲜血浸染透的‘罪己诏’,被赵光义呆滞眼光无意间看到了,他用颤抖得厉害的手,哆哆嗦嗦打开那封已然被鲜血浸染得有些模糊不清的‘罪己诏’,看罢之后,终是忍不住抱着赵元僖尸身,嚎啕痛哭起来。
“皇上,皇上节哀啊…;”
周围,他的十数名妃妾们,素装素颜的汇聚于此,同样个个娇滴滴而又泣不成声的规劝着他;
“父皇,请节哀~…;”
“皇上,请节哀~…。”
有了众娘娘和嫔妃们的带头,“呼啦~!”四周,跪了一大片的人。
他的儿子们、王公大臣、文武百官们,还有数以百计、千计、万计的宫奴、侍卫,禁军们,这一刻,全都跪了!
赵光义慢慢从极度悲痛中缓过心神,手攥血染的‘罪己诏’,嘶哑惨淡得厉害的声音,终是徐徐响起:
“拟诏,追封僖儿为恭孝太子!责令大内、御医院、三司府,开封府,联合彻查、缉拿毒害太子的罪魁祸首,所有嫌疑人等,即刻收押监管;一经核实,灭三亲、诛九族,严惩不贷…!”